那哭声扎进风里,飘飘荡荡,好像风凄凄咽咽地响。

    杨定盘循着哭声望去,远处一个身影伏在一块墓碑前在哭。

    杨定盘绕了一个圈,躲在一棵树后,靠近了看。

    那人正是杨鹤卿。杨鹤卿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小声说着对不起,像是怕惊醒墓碑里的游魂。

    杨鹤卿的声音更低了。

    杨定盘听不清,他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借着直立墓碑的掩护,像重生尸骨爬出来似的,蠕动着,靠近了些。

    “对不起,当初你说要买房子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你说要环境好,足够安静,绿化好,价格不高,一层小平房,交通方便,空气清新……”

    “呜呜呜,当时我就听着像买墓地,只是没敢说出来。我还问你,打算一次付清,还是交月供。你说交什么月供,七老八十的人了,不想再负债。一次付清。”

    “所以说啊,人这张嘴就不能乱说话。你现在是不用交月供了,不过管理费还是要交。”

    “是我对不起你。趁现在还能走的动,过来看你,以后走不动了,可能也不过来了。”

    杨鹤卿又坐着说了会话,然后站起来走了。

    杨定盘贴着墓碑,像要把墓碑捂热似的,直到听不到杨鹤卿的脚步声,这才慢慢探出头来,往外看。

    因为视角的缘故,墓碑像是从草地长出来的人,又像课堂上快速举手的孩子,老师不叫他们起来回答问题,他们就一直举着手,再也不放下。

    肩上的风吹过,吹颤了风上的闪烁星群,星星们聚在一起哆嗦,好冷啊,好冷啊。

    杨定盘没把墓碑捂热,反而变冷了,好像跟冰窖里的尸体睡在一起,迷糊中被一只冻僵的手摸了下脚踝,低头去看时,那手却混入尸堆,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