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么多年,陛下习惯了,老奴也习惯了。”云裳见萧屹欲言又止,也大约猜到了他的来意,“太子殿下监国辛苦,应当早些安歇,明日还得早起呢。”

    萧屹垂目默了一默,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屹儿今日没有同父皇祭陵,何谈辛苦?若论辛苦,屹儿自然比不上能为父皇分忧的东阳王。”

    东阳王啊……

    那是永安帝的养子,自小养在桑贵妃膝下,与萧屹原是最亲密不过的兄弟,甚至萧屹都娶妻生子了还会唤他一声“阿郎兄”。

    可细细算起,云裳已经许久没有从萧屹口中听过这个称呼了。

    她向前挪了挪身体,和年轻时一样携起萧屹的手,“怎么,陛下只带东阳王出宫祭奠娘娘,殿下害怕了?”

    “姑姑洞明世事,屹儿不敢隐瞒。”萧屹强笑两声,“屹儿以前都是同父皇一起的,可近来朝中总有‘日出东方,岁在正阳’的流言,屹儿……于心不安。”

    云裳点点头,安静地听着。

    “我知道这些话大逆不道,所以也不敢说与父皇和母妃听。但……我还是请求姑姑告诉我,王兄……真的是天武朝嘉慧太子的遗腹子吗?”

    云裳自然也听过这些闲话,永安帝年迈,朝堂民间难免人心浮动。哪怕东阳王办事勤勉,时时恪守君臣礼节,萧屹也还是会害怕。

    更何况,有关东阳王身份的流言并不是流言。

    嘉慧太子本是武帝最中意的嫡子,若非一朝战死沙场,东阳王也不会流落在外,最终只得以养子身份重回宫廷。

    这本是宫中绝密,永安帝从未动过易储之心,可看着眼前已过而立之年,向来沉稳刚毅的太子变得患得患失,云裳不禁笑了。她慈爱地抚过萧屹的鬓发,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燃了自己的手帕。

    “殿下,绢帛为烈火侵蚀,殿下爱惜万物,胸怀天下,该做的是立即灭掉火把,而不是等到绢帛化为灰烬后徒增烦恼,追悔莫及。”

    萧屹定定地看着空中翻卷的烟灰,嘴唇张了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