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之恶,不敢揣测。

    你永远不知道,披上那一层虚伪的皮之后,他会把自己装成什么东西?

    许是这两日的奔波劳碌,让陈识月精疲力竭,熬药的时候竟撑在矮台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轻垂,倒是添了几分柔和,不似清醒时的处处提防与尖锐。

    人在疲累的时候,见到故人的时候,就会时不时梦到过往,如现在的陈识月,闭上眼睛便是往日场景,有时候分不清楚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母亲靠在床榻上,被褥单薄,面色苍白,看向她的眼神始终带着微笑。

    那时候的母亲,已经病入膏肓。

    陈识月想让父亲来见她最后一面,于是每日就去府门口等,去街上找,去衙门守着,却始终没等到她的父亲。

    “我的小月亮理该高高挂在天空上,而不是深陷泥淖之中。”母亲摸着她的脸,眼睛里满是疼爱与不舍,“不管身处何地,永远蓬勃向上,不要自怨自艾。”

    她不懂,母亲既然都明白,为什么还要深陷泥淖之中?

    “我辜负你外祖,没脸回去见他。”母亲知道她在想什么,眼角忽然渗出泪来,“来日若有机会,月儿替娘去给你外祖磕个头,就说……我这不孝女已经受到了惩罚,让他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陈识月抱着母亲哭,一个劲的摇头。

    那一夜,风雪交加,母亲还是熬不住了,靠在她怀里奄奄一息的喘着气,“娘教不了你更多的东西,也看不到你长大,成婚生子,但月儿得好好活着。千万不要学我,别走我的老路。”

    母亲呼吸孱弱,已然弥留。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的雪,眸光渐渐的散了。

    她说,“你爹不是个好男人,也不是个好父亲,却是个好官,可……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