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赵戎安开了门後,我过到对路去,车窗在我还未停步时就慢慢放下,我感觉脚步滞了下,是会让人误以为绊到小石子的那种顿感。望着驾驶座上人的眼睛,我倏忽有一种错觉,好像是他先望住了我。微弯下身,我指向围墙旁一条小巷:「从那里进去右手边,我会开着门等你。」

    「好。」

    不久,车灯迎了来,胎轮滚上碎石面,白日显得微弱的车前灯熄在一棵小梧桐树旁。这块空地不小,我看着那正下车的人,没由来地想:他把车停来这,是因为我走到这棵树前的缘故吗?这是个有趣的开端,我本想暗自细揣下去,然而两方声源阻止了我,无法确认谁更早——是手上这通宋麓的来电,还是那朝我走来的年轻人。

    我一直记得那一刻,直到晌午过了,乌云闷罩,滂沱大雨如挥苍蝇似地挥打起这座山,我抱膝侧坐在沙发上,心想这时赵戎安应当回到了市区,计程车驶入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乌烟瘴气,钢楼密建,天空变得小小一块碎落各处,但也有许多好事轮番上阵,接替那些坏的、丑陋的残篇。

    从我有意识起,雨就是我大多幻想的源头,是那个必不可缺的契机。创作中屡见的人T表现也与水长久纠葛,在最亲密的事上,永远逃脱不开水的意象。

    窗外的雨似乎没有要转小的迹象。

    套上雨衣,我去院中走雨。记得是高中时无意间脱口的词汇,地动山会走,人做不到真正的呼风唤雨,但能在词语上自我实现。没有很久,我想起工作间里被我搁置着的那年轻人,他和赵戎安,都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由於好一段时间没出国了,渐渐便也淡忘那些偶然的际遇所带给我的惊喜感。

    初见时他们留给我的印象都不深,但就在今早,那GU随着我认出他们而来的趣味,我有预感会在心上停留好一阵子。

    思及此,我拿起桌上的空水果盘去厨房,又削了盘父亲友人送来的高山梨,突然空气里彷佛飘起淡淡的乌骨J味,我打开冰箱,看了看那个包有保鲜膜的瓷碗,心下默了几秒,只端着盘子就上楼去了。

    工作间的门我几乎不关,因为没在开空调,门敞着才便於空气流通。我还是敲了下那扇与墙相隔四指宽的门。桌前人转过来,早先中暑时的憔悴面sE恢复了点生气,我扫了眼那张略显凌乱的长桌,以及他手下压着的图纸,瞧他的神情,不像是要藏,倒像被叩门声打断了。

    「窗户是你关的?」

    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提问。

    「对,雨太大了,我担心溅Sh你地上那些东西。」

    蓦然我的问题有了点意义。

    我们互视着,随後他举起一根粉蜡笔,几分迟疑地道:「我擅自用了??」看着他那张实诚的脸,我忽地有点想笑,想必他也想过下去徵询我的同意,可是他说服了自己,不知他哪来的信心我不会因此刁难他,既然他有胆走到这一步,也和我坦白了,我也没有想追究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