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稚青一时心乱,想要将手从男人帐中抽回,可商猗握得极紧,粗糙有茧的手掌贴着他瓷滑的手背,商猗骨架大,两只手掌能把他的手完全拢住。

    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他抿着唇,提防着对方又要发疯,可商猗并没有过多纠缠,只是攥着他的手仔细上过药,接着又忙于擦剑擦盔甲,留喻稚青独自心乱如麻。

    夜里那个侍从又来过一趟,却是为他们送来吃食,顺便带来消息:首领们听说殿下不来,便也都不办了,大军在地底下厮杀了这么日子,先令各自都休整几日,三日后再大摆宴席,全族共同庆功,届时再邀小殿下来赏光。

    两人随意用了一些饭菜,喻稚青还气着商猗先前的胡话孟浪,很不情愿理会对方,然而商猗对付生气的喻稚青却已经是相当熟练了,面不改色地布菜,还在不知不觉间令小殿下多添了半碗米饭。

    喻稚青看他自己不怎么吃,老往他碗里夹菜,忽然想起什么,一时也顾不上生气了:“这些日子的粮草是怎么熬过去的?”

    “起初进去时便留了神,不知道会在下头滞留多久,全军上下规划着用,也撑了三日多。”他缓缓说着,仿佛在讲最寻常不过的小事。

    商猗总有这样的能耐,把生死拼杀也只当浮云小事,可喻稚青手上不过多了一条小小的伤痕,他便要当天大的急事,连宴席都不许他参加,反反复复地上药。

    “那之后呢?”小殿下没那么好敷衍。

    可商猗依旧云淡风轻:“之后便杀战马。那地道本也修得不高,进去后根本骑不了马,带着反而是累赘,塞北又一贯是吃马肉的,士兵们没什么不习惯。”

    不等小殿下追问,他继续往下说:“再后来就等到了阿达的援军,大军基本上没怎么挨饿。”

    看似说得坦然,他却避开了最重要的一桩,在那下头,最可怖的何尝是饥饿。

    正如喻稚青难以置信的猜测所言,商狄真的在新搭建的城池中修建了一条暗道,而且那条暗道的入口也如小殿下的推论一般,是在那大而空荡的宅邸院中。

    商狄这个人大概是阴谋诡计用惯了,总不喜锣对锣鼓对鼓地正面迎敌,过去也是用了阴私手段,才让皇朝一夜倾覆,所以当喻稚青感觉那城中有异时,便不由往深了想,这世上无非就是天与地,大军在城中无缘无故消失,既然仰头寻不着,就该放眼地下了。

    那时有时无、仿若大军压境的地面震感让喻稚青起疑,大军要来早就来了,怎可能是时有时无的踏一踏步,或许是脚下的地里头有玄机,于是一个地道的设想慢慢浮出脑中,待那几具骑兵尸体离奇冒出,小殿下便几乎可以断定了。

    为什么城中会格格不入地修一座有大院子的宅院?为什么宅院分明常有人走动,却根本没有起居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