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把沈瑶从床上半拉半抱的扶了起来,帮人简单擦了把脸,这才把人打横抱在怀里走了出去。孙承泽果真在他离开之前都没再尝试起身,但这还真不是因为他缺乏锻炼到被人一拳就打趴下了的程度,而是因为恼火归恼火,他也不想搅和到沈瑶那堆复杂的超乎他能力范围的事情里。

    说白了,能这么理直气壮的闯进这个地方从他手底下劫人的,首先得是跟沈瑶得关系好到一定程度,其次就是也得有相匹配的能力。孙承泽可对于沈瑶太了解了,他这位好朋友招惹是非的能力那就是和他挑男人的眼光成反比,就看刚刚这位愣头青Alpha的劲儿,虽然他觉得面生,但指不定又是军部哪位大佬的小公子之类他惹不起的角色。

    到时候他体沈瑶强出头,指不定增加了人家小情人之间误会不说,自己还得白挨顿打,总归是吃力不讨好的事,相比之下多在地上坐两分钟丢个面子又算得了什么?孙承泽默默叹了口气,为自己的自知之明忍不住在心里鼓掌,在沈瑶身边像他这种只是有钱而已的实在是排不上什么号。

    单是从他所知道的沈瑶身边出现过的情人来看,就出现过不止一位出于帝国那些远比他有历史的家族的老派的贵族,又或者是军部那几个有实权的家族的人。相比之下,他家这样在这过去几代人里才发家致富的新钱的确只是个被打了一拳也没处喊冤去的小可怜,指不定还真没有靠沈瑶替他讨公道来的容易些。

    孙承泽正要撑着地面要站起身来,屋门却又打开了,急匆匆地走进来的人却让他忍不住有些惊讶:“小玉?你怎么又回来了?”

    南青没回答人的问题,只是伸出手把人扶到了沙发上,熟练的从沙发的暗格里摸出来一个急救包,抽了纸巾帮人擦了面颊上沾的血迹,又用治疗喷剂帮人喷了一下鼻梁上的伤口,这才低声回答道:“我怕您还要叫我回来,就没走远。”说到这里他带着点担心抬眼扫了一眼孙承泽,那一瞬间的复杂神色倒是货真价实的,但他很快又垂下眼去,只是用他在处理这样的场景时该有的礼貌和诚意说道:“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我可以去叫人…”

    “不用,随他们去。”孙承泽仰着头靠在沙发背上摆了摆手打断道,他原本已经想打发人走了,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一眼人道:“今天沈瑶问你你叫什么怎么你就说了,我问你你就拿客人喜欢叫我什么我就是什么那套来打发我。是不想让我知道你的真名?”

    南青看了一眼孙承泽,神情上几乎有一丝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的犹豫,他斟酌了片刻之后才轻声开口道:“因为他不是客人。”这听起来是个讨巧的回答,却也是他的心里话。当然那背后还有太多复杂的思绪,但总归不是他打算和孙承泽分享的东西。

    孙承泽在听到这个回答时扭过头去上下打量了人几眼,南青只是神情平静而坦然的任凭那个视线细细的考量过他的五官。他知道孙承泽很喜欢这样打量他的脸,以前有很多次孙承泽在做完之后就会这样和他面对面的躺着,盯着他的脸看上很久,然后一一细数他和沈瑶的相似和不同。

    事实上不止是孙承泽,很多人都喜欢这么做,他们总是看向他然后赞赏或是评判,这里和沈瑶像,那里又好像还不太一样。但孙承泽总是这其中最细致的那个,也是态度最平和的那个,就好像这真的只是一个找不同的游戏,而不是什么非得要得到结果的比拼。所以他一直很好奇,他猜测孙承泽一定是一个真的和沈瑶很亲近的人,比很多他其他的客人都来的要亲近。

    他一定有很多时间和沈瑶相处,能够细细的记住那张脸,所以才能够对比到每一个眼角眉梢的细节。可是为什么他明明已经有了沈瑶却还要来找自己,南青唯独这点想不明白,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打发时间的替代品,自己对于一个真正了解他的人来说难道不是注定无比拙劣而粗糙吗?更何况他甚至从来没能看到过孙承泽对沈瑶的那份记忆拷贝。

    他的这些猜测在今天见到沈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只有增加没有减少,他看不出孙承泽和沈瑶那种互动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关系,他只是单纯的羡慕,沈瑶走进这里时能够坐在孙承泽旁边的那个沙发的座位上。而他只有在这一个短暂的瞬间,可以借着照顾伤患来体验这半秒钟的理所当然。

    南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这瞬间毫无意外的走神了,所以在孙承泽突然开口说话的时候,他足足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他讲话。“你想离开这里吗?我可以带你回我家,以后你再也不用面对别人。”

    南青在孙承泽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完全茫然的怔愣了几秒,他沉默了许久,低下头去盯着自己搭在腿上的手背,深吸了一口气答道:“…不,我不想。“这个回答倒是孙承泽没有预料到的,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南青好几眼,哼笑了一声,一边站起来整理衣服一边说道:“连你也会拒绝我了,你俩可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没关系,好在你的事情我真的能决定的了,我会和你老板谈的,希望下次再见面是在我家里。”

    孙承泽说着这段话已经迈开步子往出走,南青在原地又愣了两秒之后,才又猛地站起身追了上去,他看着孙承泽站在门口的背影,下意识的叫了一声:“泽少!”在人回过头来的瞬间,他却又像是忘了要说什么似的,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足足好几秒的沉默过去,他才有些焦急的,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几乎不成句子的句子:“那没必要…为了我,付出那么多…钱或者精力,或者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