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暗暗畅然舒怀之时,突闻岸上传来唤声,转目一看,只见陆纳正从绿荫里慢悠悠的摇出来,眉梢飞拔而神采奕奕,指间缠着酒壶绳,绳荡而壶扬。

    “祖言……”

    刘浓大喜,跳上岸,快步迎向陆纳。

    渐行渐近,陆纳突地脚步一滞,而后徐徐揽手于眉,长揖。

    “祖言,何故啊……”

    他这眉正色危的一揖,吓了刘浓一跳,赶紧将他虚虚一扶,心道:莫非,陆氏有变,舒窈……

    陆纳却揖礼三息方起,也不言个究竟,反而笑道:“瞻箦典卷,陆纳已阅,继尔传呈族叔,族叔言,笔意简赅,述事尽雅,有上古之风,其间诗篇犹佳。”

    四月初,刘浓将杨少柳所书典卷撰抄,共计六卷。一卷命人送至会稽奉呈谢裒,谢裒观后大赞,亲提毫笔为卷作序。三卷呈至建康,一卷入纪府,一卷入卫府,一卷入大司徒府;纪瞻阅后,当即修书一封与刘浓,已为刘浓稍加修改;卫夫人阅后,回信一封仅四字:汝已长成;王羲之阅后,回信曰:宁不识君子,当与君子同。最后两卷,则分别呈入吴县顾、陆。

    “谢过祖言。”

    刘浓还礼,见陆纳神情愉悦,不似有坏事模样,心中一松,笑道:“到底何事,竟惹得祖言眉目皆如春也?”

    “瞻箦,这……”

    闻言,陆纳瞅了瞅刘浓,面上竟显出几分扭捏,几番欲言又止,终是嘴角一裂,而后捉起酒壶便乱饮一气,眼角间的喜意藏也藏不住。

    怪哉!

    刘浓心中暗奇,陆纳性情直爽,能让他显出这般窘态着实不易,但他既不欲言及,也不便多问。

    陆纳饮得一阵,哈出一口气,笑道:“族叔已至丹阳,瞻箦也将往,瞻箦乃我江东名士,正当一展学识以震北子!陆纳本欲同往,奈何不日将往东海一行,故而只能送饯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