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当内宅之中,只有这苏姨娘一个有姿色有谋算的女主人时,那些下人又有几个会把前头大老婆留下的幼童当主子看呢?更何况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那后娘连个屁都生不出来时,这话儿更是一点也不错。

    若不是江氏早死的娘留了个心眼,把几个儿女将来长成后娶妻嫁人的聘礼嫁妆都提前准备好,账册库房的钥匙交给了心腹另外带着,他们下头这几兄妹,连嫁娶都没有可用的钱。

    江氏和她大哥在亲爹纳妾时已经大了,长了记性,只有小弟才两岁多,日日被那苏姨娘抱着哄着,连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姊都不认了,一心只认姨娘和姨娘那头的亲戚。

    而苏姨娘见哄不过来前头两个大的,就可劲儿地作践他们。磋磨的大哥江华秋好好一个大男人成了个软蛋闷葫芦,江映秋一个姑娘,则被养成个不知庶务弱不禁风的小姐,而小弟江明秋,更是个飞扬跋扈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

    二小姐可以通过嫁入逃离江家,大哥小弟却被那网似的江家牢牢缠住了。他们这辈兄弟没有一个有读书的天赋,就一个个的都把眼睛紧盯着祖传的茶庄瓷窑,大哥虽有经商天赋,但被一个“孝”字死死绑在了江家这棵大树上,奔波半生,赚来的金银却尽数流入苏氏的口袋。

    好不容易江华秋总算下定决心脱离江家了,还把妻女都接了出来。

    但江氏见他送来这许多东西,想起信中写到大哥一家也才安顿下来不久,担心他耗费了钱财,损了生意,从而影响到江华秋一家的生活。

    夏嬷嬷听完,却是笑了:“您所虑,竟为这事?”

    江氏犹疑,问:“难道在嬷嬷眼中,这竟无需忧虑?”

    江氏也知道自己从小被养废了,只是在闺中时身边无亲近的女性长辈教导,她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心中隐约那点疑惑都得不到解决。等到嫁入永泰侯府倒是认识到了问题,可那时身边有新婚夫君,怜她爱她,平时若有任何皱眉之事,第二日就会帮她解决,那段日子,可谓是她此生最为顺心畅快的时候。

    如今丈夫已逝,只留下一个小小女儿依靠着她,她不得不鼓励自己支撑起来,去处理生活中大大小小的问题。

    但也因为经验不足,难免心中有些不安。

    此刻她听夏嬷嬷口吻,她所担心的事情竟全然不是问题!

    夏嬷嬷在照妆堂待的这三个月里,已经把江氏的性子摸了个明明白白。是眼看着江氏如何一点点拗着自己的性子,强撑着去处理那些家事庶务的。

    她笑笑:“您也道江家大舅爷平素与您亲厚。正如您念着他一般,他一定也在意着您和七小姐。容老奴说句谮越的话,别看江家大舅爷才在蜀中落了脚,他的处境比起如今的您来,还是要好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