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说完,段景思冷笑道:“少拿老夫人说嘴,你们这些刁奴,惯会趋炎谄媚、坑蒙拐骗,半分不顾礼义廉耻,一个二个都是如此。”

    他的眉头微皱,目光清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满是鄙夷,就好似看见什么肮脏污秽的东西污了眼睛一般。

    听了这些话,顾蓁轻轻咬着唇,笑意一寸寸消失,剩下的话僵在了嘴里。这种眼神,她见过了太多。

    有一次,她与表姑摆摊儿,前来买饼的是一对小夫妻,那男的贼眉鼠眼的,多看了表姑几眼,女的当场没说什么。

    过了半晌,她一个人又回来了,睥睨着眼,把她们两个一通埋汰,说她们做生意是假,勾引人才是真,表姑性子软,只与她说理,她顾蓁却不依,两个人吵了一架。

    方才段景思的眼神,真真儿让她想到了那些人。

    若是未见过太阳,本能忍受黑暗。可昨晚的谦谦君子,瞬间就变成了这样,如夏天的天气,一时晴朗一时风雨的,顾蓁心里登时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般。

    无怪乎,白日柳氏要提前给她打招呼,说他“冷肃”得很。

    她还在那儿思量这位二爷脾气如何古怪,那厢人已真动了怒。

    “还在这里站着作甚,滚远些。”段景思断冰裂玉,只说了这几个字。

    顾蓁抿了抿唇,垂着头走了出去。

    柳氏并不知风篁轩里的动静,她得了蓁哥儿的八字结果,命硬驱邪,正高兴着。特特点了一盏胡桃松子泡茶吃着,桌上还摆着酱瓜儿、清蒸鲈鱼与两个玫瑰花饼子。

    段景思又让李嬷嬷去加了两个菜来,自己坐下陪母亲吃着,预备说打发了那小奴去。

    那夜他的身体并无大碍,次日一大早便出门去了——官衙里的赵师爷约他见面。吴江府官衙决心编一本《吴江仕林志》,收录本朝所有的秀才。这一商量,就在官衙里呆了几天,到今天才回来。

    太阳毒辣,他满身都是汗。竹林中蝉鸣声声,歇斯底里,但他满心想的是换件衣服,擦擦身子。谁知道,平日就他一个人住的地方,这时候已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