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道益妈妈又开始叠被子,只是叠到一半,双眼呆滞,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抽离出去,整个人只剩下个空壳似的,枯坐着,盯着空气中一点。

    刚才和章本硕说话的那个中年妇人瞬间消失,现在只剩下她的本体。

    这才是她应有的状态。

    章本硕不再打扰道益妈妈,起身出去,边上两床的病人家属小声说话,说上了五楼,这些都是迟早的事,早走也早解脱。

    章本硕走出门外,这回他累了,不再跑楼梯,也没有跑的必要。

    他捏着黑莓手机,里面似乎还在往外渗水,透进肉里,寒了心,像握着一个方正的冰块。

    章本硕跟在一群病人家属进了电梯,站在门口位置,电梯内贴了各个楼层的指示图。

    边上有个人给新来的病人家属解释,说这楼原本叫4号楼,后来嫌名字不好听,就改成化疗中心。

    进这楼里,一二楼的病人还有救,三四楼做化疗的一般只能活5到25个月,五六楼的都是终末期了,等死而已。

    那病人家属怒了:“会不会说话!等死!等死你妈!”

    电梯的气氛一下尴尬起来,有人拉住那病人家属,生怕他动手打起来。

    说等死那人却无所谓,“我就住六楼,不等死干吗?”

    病人家属不再说什么,连生气的必要也没了,垮得像沙子堆成的城堡,水一冲,倒得干干净净。

    这事在化疗中心常见,和快死的人真没什么好计较的。

    就像今天道益死在水池里,保安去捞尸一样,这事不能说常见,却也不少见。一年总会来那么几次,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