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好事儿。

    如此想着,苏暖的情绪愈发镇定,她甚至尝试着轻轻地拍了拍顾逸晨的手背,柔声安慰道:“顾大哥,别伤心了,其实君儿去天堂了也未必是坏事儿。至少,在那里再也不会有人能够伤害到她了。说不定,她已经忘记了所有不开心的事,正在天堂里无忧无虑地唱歌儿呢。”

    顾逸晨僵了一下,抬起带泪的双眸,定定地看着苏暖的眼睛。那神色太过于复杂,苏暖无法形容,但是直觉告诉她,她应该是成功了的。

    顾逸晨抓着她的手腕好半天都没有放开,苏暖被他捏得有点儿疼,但还是咬牙忍着,没有吭声,也没有尝试着把手臂缩回来。因为她知道,这一切对自己而言都是非常有益的。

    苏暖没有学过心理学,所以不知道这种情况背后是否有什么心理学方面的原因,但她却隐约觉得可以理解。

    各种故事里,不是经常有人失去了至亲之后,就变得对有相同遭遇的人格外富有同情心么?这种情感的转移,其实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只不过……发生在顾逸晨和苏暖之间,就显得有些讽刺了而已。

    苏暖垂着眸子,安静地任由顾逸晨抓着自己的手腕,心里却在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千万不能被这种气氛给感染了。

    对面坐着的这个人,是毁掉她平静生活的幕后黑手之一,她必须牢记。无论对方对妹妹的感情有多深多感人,她也不可以同情,更加不可以觉得感动。如果她不能够保持绝对的清醒,那么她的下场,一定是非常可悲的。

    她原本是对方复仇的工具,是刀俎之下的鱼肉,现在好不容易才拼着自揭伤疤的难堪与痛苦,换来了几分与对方和平相处的可能,绝对不能前功尽弃,不能自掘坟墓啊!

    就在苏暖一遍遍提醒自己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手腕上有些痒,抬眸望去,才发现顾逸晨在用之间轻轻地摩挲着她的伤疤。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又很快克制住自己,继续顺从地放松手臂,任由对方描画。

    “割腕的感觉……一定特别疼吧?”顾逸晨的声音有些飘忽,似乎根本不是在询问面前的苏暖,而是透过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再问某个早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

    苏暖知道,他并不是想要关心自己,而是想知道,自己的妹妹离世之前,是否痛苦。

    “不疼的。”苏暖轻轻地说:“我当时完全没感觉到疼,相反只觉得无比的轻松……是那种终于解脱了的轻松。”

    “解脱?”顾逸晨轻轻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苏暖点头,用轻柔缓慢但却万分肯定的语气说道:“是的,解脱。那些伤害,一直烙印在我的心底,只要我还活着,它们就会一直持续,随着我的每一次呼吸,不断地刺痛我的心。我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但那真的是一种生不如死的境地,我直到现在都会常常希望,自己可以突然遭遇车祸或者是别的什么意外,然后失忆,摆脱掉过去所有的一切,开始一场新生。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那些伤害,就会永远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