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轻叹一声,上前抓着夙凌的衣袖,将他往后拉了几步。明白夙凌身为主帅的压力,顾云站在他身侧,故作轻松地笑道:'这么有闲情逸致地欣赏落日?'

    顾云话音刚落,腰已经被一双大手紧紧环着,下一刻她已经落入熟悉的怀抱里。远处还有很多将士在检查船只和大炮,不时还有人向这边看过来。顾云有些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环在腰间的手却不肯松开,低沉的声音和着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响起,'让我好好抱抱你。'

    有力的心跳透过背心,一下又一下地传来,顾云没再挣扎,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通过他令人窒息的拥抱来感受他心中的波澜。顾云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夙凌没有回答,只是环在她腰上的手越发紧了。明日一战,他早知凶多吉少,他已经将她'安排'到敖天的身边,这样算是在提前告别吗?腰被紧紧环着,她却并不觉得痛,只是心一阵阵地收紧,比痛更难受。

    任由他就这么拥着,久久,顾云冷声说道:'夙凌,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明白吗?'

    清冷的声音完全是命令的语气,却带着轻轻的颤抖。背后的胸膛倏的一僵,将怀里的人更深地拥入怀中,低沉的男声坚定地留下一个字,'好。'

    太阳已经完全落入海平面,只剩下点点余光,却也足够将这对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深夜的大海与白天完全不同,白天里湛蓝清澈的海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狰狞,每一个浪涛背后仿佛都是一个幽暗的黑洞,将一切吞噬,海浪冲刷在暗礁上的声响,每一下都那么骇人。

    一处大大的暗礁背后停着一艘船,两个女子站在船头,静静地注视着不远处一字排开的战船。

    顾云低声叹道:'警觉性果然很高。'每艘战船上都安排有四五个人巡视,甲板、船舱和船尾还分别有人把守。她只能看到这一面的情况,按照穆沧的说法,两排大船的中间会停泊着小船,那里的守卫必定也会很严密。

    穆沧低声回道:'想要把所有的大炮堵上是不可能的,能把最靠近我们这面的五艘船上的三十个大炮堵上,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顾云点头,说道:'开始吧。'

    穆沧回头,对着身后的两人说道:'言歌、无极,派人混合蕉情树的果实和茎叶。''是。'

    甲板上堆满了蕉情树的果实和枝叶,几十个永穆族人利落地剥开果实,与茎叶交融,再把黏稠的液体灌进早就准备好的大竹筒里,最后用热蜡密封好。

    一边封着筒口,言歌忍不住看向前方五十个精壮的男人,他们正在将木桶里的海水一勺一勺地往身上浇。传说这是为了怕他们待会入水的时候一时受不了海水的低温,身体抽筋或者心脏麻痹,他是不太懂抽筋、麻痹是什么,不过他倒是真的很佩服这群男人。

    夜里的大海比白天冷得多,他裹着大衣都还觉得冷,更别说暴露在外面的耳朵和手指早就已经冻得有些僵了。而他们竟然还一声不吭、毫不迟疑地将一勺勺冷水从头淋到脚,那种刺骨的冰寒可想而知,每个人的身上已经升起了淡淡的白雾,即使如此,众人的脸色都是同样的坚毅神情。就连穆沧都不得不感慨,夙家军果然是夙家军,这样的纪律严明、刚毅勇猛,难怪战无不胜!难怪她敢说夜游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