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南侧一处青楼,重檐歇山的房舍,房檐屋顶铺设着黑色瓦当,简朴肃静、不见半丝奢靡之气,从二楼敞开的窗户可见南边不远处宣阳坊内菩提寺宝塔的灯笼,正值晚课时分,隐隐约约的诵经声随着晚风悠悠传来……

      穿着一身圆领常服、戴着幞头的李安期脚步匆匆,进了院子之后在鬼奴的引领之下直上二楼,便见到同样圆领常服、头戴幞头的房俊正仰躺在一名歌姬的玉腿之上,一旁乐师弹奏着悠扬曲调,歌姬的纤纤玉手正拈着一颗洗净的葡萄,放进房俊口中。

      房俊吃着葡萄,不知低声说了句什么,逗得歌姬眉花眼笑、花枝乱颤,衣领微散,灯光下峰峦起伏、莹白如玉,引人入胜。

      李安期只是瞥了一眼便即微微垂首,上前几步见礼。

      房俊坐起身,推开歌姬,笑着冲李安期招招手:“私下见面,又是此等场合,何必多礼?来来来,快请入座。”

      跪坐在房俊对面,看着房俊亲手执壶斟酒,李安期苦笑道:“越国公何必约我在此见面?自入坊门便碰见数位熟人,越国公一举一动更是万众瞩目,想来用不到明日清晨,我与越国公在此会面的消息便会传扬出去,御史大夫必然知晓。”www.book56.com

      为房俊办事他没什么心理压力,可背刺了刘祥道一刀,总觉得不太仗义。

      毕竟世代相交,情分犹在,有些不地道……

      房俊放下酒壶,示意其饮酒,不以为意道:“纵然你我并不相见,你以为刘祥道便不知蔡本之死乃是你做的手脚?这件事是他不厚道在先,撕破脸就要与我对阵,所以他故作不知而已。”

      李安期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自己之前虽然家世显赫却蹉跎多年,这个万年县令是受房俊举荐,虽然明面上并未投效房俊,实则早已视其为恩主,恩主有命,焉能不从?

      心里忽然一动,旁人或许不认为自己受房俊之举荐,可刘祥道岂能不知?

      明知自己有可能是房俊的人,却还是将那等重要之事委托自己,难道就不知自己有可能偷偷报讯于房俊,而后从中作梗?

      一边谋划了学子叩阙请愿之事试图损害房俊声威,一边又偷偷摸摸给予房俊可趁之机……脑海中浮现刘祥道那张一本正经、不怒自威的脸,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这些大人物所思所想所为。

      他忍不住问道:“御史大夫在这件事中到底是何等样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