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芮摇了摇头,失笑道:“当日好似是叫他过了未时再来,不晓得陈笃才那一处后头的事情查得如何了……若是事情复杂,怕是要说到晚间了……”

    郑莱陪着笑,并不多言,心中却是暗暗提醒自己,必要将这一位顾副使记得牢一些。

    这几个月以来,每回提起对方,虽然其人距离砥柱中流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可不知为何,天子却对他十分喜欢,一旦说到,连面上都多了几分笑,今次还好,上回宣召人进宫陛见,说事完毕,竟还问起了对方平日之中饮食喜好。

    同样的话,天子不是没有问过其余臣子,然则被问到的全是肱骨之臣,便是没有一把清凉伞在头上顶着,也有一套朱紫朝服在身上穿着,像他那样品级的官员,虽说京畿提点刑狱副使也算得上是极重要的差事,可到底都不是一码事。

    身着绿袍而得天子如此待见的,这二三年来,除却御史台的郑时修,这一个顾延章,还是独一份的。

    赵芮自然不会去考虑一个内侍的想法,他一面焦急,一面又有些期待,复还有些烦躁,不知为何,今日十分静不下心来,坐也坐不安稳,站着也不觉得舒服,想要出去走几步,偏偏外头骄阳似火,只好又回来重新坐下,他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看了七八份折子。

    ***

    风轻云淡。

    烈日已经偏西,可依旧不断地向地面挥洒着热力。

    顾延章一路跟着领路的小黄门向前行走,只觉得才走了不过半盏茶功夫,身后已是全是汗水。

    正过了一处拐角,那黄门忽然回头道:“顾副使,前头有一段行不得人,怕是要往外绕一节,若是不走大道,就要多走半里路,若是走大道,便要遭太阳晒一会,不知您想怎的走?”

    顾延章顺着他的手势看了过去,果然见前头一段回廊处被一棵大树横倒而下,竟是整个被砸塌了,从中断了一节。

    那大树足有两人环抱粗,枝叶繁茂,从此处看过去,正好瞧见中间一道焦黑色的树身,怕是前几日京中下暴雨时遭了雷电,被从中劈断的。

    此时虽然地面上的瓦片、碎石已是收拾妥当,可那树太大,也不知道为何,宫中竟是没有第一时间将其腾挪走,而是任由它将路给挡了。

    古树遭雷劈而斩,并不是什么吉兆,顾延章看了一眼,也不多问,更不做探究,想了想,道:“多绕一点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