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里,赵芮自然更愿意一切都是抚、吉二州州官谎报出来的灾情,然而他更知道这几乎没有可能。

    两州旱了大半年,又连着闹了几回的蝗,这些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此情况下,若是没有个几万灾民,那才是怪事。

    赵芮还未说话,立在一旁的次相黄昭亮已是上前道:“陛下心系百姓,此乃大晋之福,却也不必太过焦虑,抚州还罢,吉州民风彪悍,若是当真灾情难过,致使饿殍遍野,哪里还会如此安静。”

    范尧臣听得牙根一紧,直想要骂人。

    好个黄昭亮!

    这是宰相该说的吗?!

    这话表面是在请天子宽心,可半点不能往深处想,只要一想,里头全在暗示若是吉州将来一旦出了民变,全是他范尧臣的责任!

    然而范尧臣却丝毫不能反驳,还要感谢这“黄相公”,帮他说话解难……

    “吉州民风好逞凶斗勇,古来便常有乱民,平日无事还要闹出事来……”范尧臣从牙缝里头蹦出几句话来。

    “可惜如此乱民,又有上万之巨,竟忽然之间失了音讯,不知其所踪,不可不令人深思……”黄昭亮不紧不慢地接道。

    赵芮坐了几十年的龙椅,自然不可能听不出两个重臣之间的暗中交锋,然而此时的他却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理会二人说的话。

    崇政殿的殿门处,一个头戴软脚幞头,身穿绯罗袍的宦官迈步走了进来,赵芮远远望去,那人好似十分眼熟,又好似有些陌生。

    那人才走了进来,似乎是见着里头这许多重臣,一时吃了一惊,脚步顿了一下。

    赵芮屁股都快坐不稳了,张口催道:“许继宗,进来禀话!”

    许继宗几乎是一路颠跑着入了殿,一下跪在了范尧臣身旁,距离赵芮不到十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