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剑已经从最右端挥到了最左端,正常情况下就算不能将阿巴丹砍成两段至少也卸下了他一条胳膊,而现在,依然像是砍在空气中一样。

    接下来这位天灾方的头号人物就带着那黄绿色的光雾完全不顾我的攻击杀向了已经倒地的兽王。这时候我再猜不出来他已经开了大招我就太蠢了点,所以接下来二话不说就跑向兽王,既然攻击暂时无效,那么防守、救人就成了当务之急,老团长可是刚刚跟我说过要保护好身边的人。

    等我扶住了兽王,手忙脚乱地拖着他躲着阿巴丹的攻击几次险险受伤,我再次意识到当初阿巴丹为什么要以绑架小希勒的方法把我引到这:只要没人拖累,大概没人能够抓到或者伤到我……我一点都不埋怨兽王拖累我,相反,身上的责任感空前强烈起来,有点拿兽王当小希勒将功补过的感觉。

    屠夫和幻影刺客被刚刚冲过来的露娜和德鲁伊拦了下来,幽鬼刚对着我们的方向扔出那把带出一道黑色窄路的匕首,普瑞斯特站在了我们和幽鬼之间,一切变得似曾相似,就像当初在沃斯坦一样。

    终于,因为扶着兽王难以做到正常闪避,我被阿巴丹一剑削在左臂上,伤口不大也不深,却挡不住随伤而来的几乎能将身体冻僵的寒气,身体的速度进一步慢了下来。下一招中,没来得及拉兽王,让阿巴丹一剑刺进了兽王的小腹。与此同时,阿巴丹身上那黄绿色的光雾也终于暗淡下去,他的大招总算结束了。

    事实上此刻围拢过来的近卫英雄已然不少,阿巴丹的大招刚一完,各种各样的技能就朝他一阵乱轰。在这当口我又扶兽王向后退了几步,将感知延伸向外,立刻知道近卫英雄们已经占了上风,虽然还不能一举将这场战争拿下,但胜利只是迟早的事。影魔和他的手下们成了天灾方的中坚力量,他、船长还有在混战爆发时出手的圣堂刺客对近卫英雄们构成了不小的威胁。大概是因为我的原因,近卫英雄们并没对他们下死手,这也是迟迟不能将他们放倒的原因。

    尽管已经向后退了十来米,我仍然是离阿巴丹最近的擅近战者,在他挨下那轮让人眼花缭乱的技能后,我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如果抛开阿巴丹的身份,那么我们此时的举动只不过是对敌人的穷追猛打而已,大概是都杀红了眼,所以并没有几个人意识到这进攻其实还有更丰富的意义:人类联盟上至国王教皇下至平民百姓期盼了近千年的愿望将可能因为杀死眼前之人而一举实现。

    期盼了太久的东西,一旦将要得到,人们总是惶恐或者觉得不真实,而当他们终于达到了目标,可能要过好久才会意识到。

    阿巴丹做巫妖王已经几百年了,不知道在这远长于常人的生命中他是否已经懈怠,毕竟有些习惯已经坚持了几百年,有些现象也持续了几百年,他的潜意识中大概已经认为那些在他生命中几百年持续未变的东西将一直不会改变吧?

    以为一切都会照旧,很多人都有这种念头。可是我突然之间就再也无法见到我的父母,再没有了尽孝的机会,实际上我哪里孝顺过,心里只留下无限悔恨;得到了瑞兰德的爱,我一度以为那就是我余生疗伤的法宝,尽管我无比珍惜那份爱,但是似乎还不够,瑞兰德也走了;布拉德当年做酋长和妻子儿女共享天伦之乐时不会想到会天降横祸,之后欢笑从此远离;戴芬妮大概也没想过后来竟然会发生那么多事,如果让她选择,她应该愿意和我保持以前的那种关系吧;在和平年代出生的人不会料到这场战争来得那么突然,是否还没来得及向心爱的人表白就被带到了战场……

    一切怎么可能照旧?

    所以当水晶剑从阿巴丹的胸口贯穿了他的身体又被我拔出来之后他的眼中出现了短暂的清明,迥异于他一向以来的沉稳、冷静、自信。

    那一丝清明在他眼中扩大,继而影响到了他的整个表情。似乎发声有些困难,他右手提着霜之哀伤,左手捂住伤口,低声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存在于虚无中的某个人:“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给我十年时间?”

    胸口的伤口实在太大,尽管用一只手按着也很快就湿了他的前襟,“当啷”一声,霜之哀伤从他右手中坠了下去,然而他根本没意识到,右手依然呈握剑状。阿巴丹缓缓抬起头望向阴暗的天空,身体开始摇摇欲坠,终于,他缓缓跪倒在地,右手撑在地上以使自己不致摔倒,对着天空喃喃道:“凯若琳,小伯恩,是你们吗?是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