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与杜七微露嘲色,他们与崔风物关系不错,也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全怪崔大,所埋怨的不过是柳折别罢了,正要拒绝,却听席中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三郎、七郎,表哥贪杯,冒犯十二郎,自当受罚,但他如今人事不省,也难处置,莫如我兄妹代其受罚,以偿今日败诸君兴致之罪吧!”

    听到崔舒窈出言,杜三嘴角露出一丝玩味,杜七却是悠悠一笑,他们都是长安子弟,同辈之中有些什么人物自然清楚,崔风物出来替柳折别收拾残局是意料中的事情,毕竟柳折别从到长安起,崔风物出入基本都会带上这个表弟,然而崔舒窈这番话却有些机巧了,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杜十二又是今日邀客主人的族弟,杜三和杜七就算心里不痛快,也不可能当着满楼客人的面将柳折别赶打出去,崔舒窈明知如此,却还要站出来强调代柳折别受罚,分明就是想挤兑着杜家就此息事宁人。

    杜三和杜七本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但被崔舒窈这么一算计,到底不甚痛快。两人对望了一眼,杜三正要说话,却见雅间的门打开,换了一身丁香色交领儒衫系玄色金勾带的杜拂日飘然而出,元秀本以为他要离开,然而杜拂日却走回自己席上,见众人望着自己,也不多言,只是看了眼台边乐工。

    教坊中人都是惯于察言观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丝弦一动,台上被冷落至今的哥舒夭娘忙一个旋身,随拍而舞,见状,众人都知道此事就这么过了,杜家请客,有资格接帖的都不是寻常人,遂不再多看,纷纷转过身去,重新欣赏起一曲值万金的绿腰来。

    崔风物暗松了口气,对杜拂日感激的拱了拱手:“多谢十二郎!”

    他和杜三、杜七交好,对杜家十二郎的性情也是有些了解的,杜拂日本就淡于接物,若不是杜三外放多年回长安头一次请客,这种热闹的场合杜拂日是从不出现的,更不必说长留了。方才柳折别泼了他一头一脸的酒水,就算碍着颜面不计较,杜拂日因此不出雅间,或拂袖离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如今留下来,无非是怕自己此刻离开,今日这场聚宴就此败兴,将不欢而散罢了。

    “无妨,柳郎想是喝多了,不如扶他去雅间小睡片刻。”杜拂日只是淡淡一笑,似根本未将方才受到的羞辱放在心上,崔风物如何还肯继续留下去?忙借机道:“他确实喝过了头,恐怕今日之宴只能参加到这里了。”

    杜七眯起眼,假惺惺的笑道:“雅间备有卧榻,澄美兄,何必非要走呢?不如留下来尽兴如何?”

    “多谢止白兄盛情,但……”崔风物尴尬的推辞,却觉一阵香风扑面,崔舒窈并李十娘皆携着手走了过来,前者看了眼杜拂日,屈膝行了个礼,复抿嘴笑道:“十二郎,我表哥醉后无状,还请你莫要放在心上!”

    杜拂日起身还礼,淡然道:“崔娘多心了。”

    李十娘却皱着眉打量着伏案昏然的柳折别,面上有不赞之色。

    这边余波将平,裴二十四娘对元秀咬着耳朵:“杜家因杜青棠不得圣人欢心,如今行事越发的谨慎起来,不过是河东柳氏,那杜十二竟也不敢多言。”

    “我瞧他倒不像是不敢,是当真没放在心上。”元秀眉心微蹙,看着远处之人,若有所思,以袖掩嘴,轻轻道,“此人器量甚佳呢……而且善顾大局,若能通过武举之试,来日未必不能成一将才。”

    裴二十四娘瞪大了眼睛:“将才?贵主说杜十二?”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