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才轮得到阮牧吃的。

    他们通常会在吃完后把菜里的肉全夹走,或者直接把自己觉得好吃的菜端走锁进橱柜,留下的只有被许多双筷子拌过的汤汤水水。

    很多次,阮牧吃着吃着就掉下眼泪来。

    但是再委屈、再屈辱也没什么用,他不敢跟舅舅家翻脸,哪怕脑子里有一万种回击的方法,他也不敢用,甚至不敢大声顶撞回去——和在自己家不一样,那时候他挑衅妈妈有的是底气,因为他觉得离开妈妈了也还有舅舅疼他,所以行事便肆无忌惮,现在他不敢了。

    妈妈不要他了,他也不敢回去。

    如果惹了舅舅生气,舅舅要赶他走,那他便会成为无家可归的乞丐。

    于是,往日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少爷变得愈发乖巧起来。

    这些时日,他总是梦到过去,梦到妈妈,梦到记忆中那个还算温暖的家,然后他就醒了,每次半夜醒来后,铺天盖地的孤独和绝望都会把他淹没,而他只能呆在这个小小的杂物间,有一张小小的床——他也逐渐把这里当成家了,在这个家里,也只有这张床上这片小小的空间才能给他一点安全感。

    以前妈妈对他好吗?

    不是那么好。

    她总是不在,整天在公司加班,对他没有多少关心,哪怕他主动靠近也不会搭理太多,他们之间也没有寻常母子应该有的亲近。

    他有妈妈,但是更多的时候感觉没有妈妈。他连爸爸都没有,很多次晚上回家,他只有一座豪华但是冷冰冰的大别墅迎接。

    也不是说妈妈对他不好吧,就是他觉得,妈妈没有那么爱他。

    她甚至都不愿意暂时放下工作多陪伴他一会儿。

    舅舅就是这个时候找上门的,他初见他就很激动,抱住他热泪盈眶,对他永远温声细语,会偷偷带他去吃炸鸡,去做一些别的家长会带小朋友干的事,会让他骑在他的肩膀上,也会笑眯眯地让他在他的脸上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