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开什么,他不知道。

    他自己都想不开,她能想开吗?他不知道。

    他眯起眸子去望前面那一座宅子,那高门大院的屋顶上有几片瓦当,瓦当是什么形状,每一块瓦当上都雕着什么字样图案,他都一清二楚。

    这天下百废待兴,该如何休养生息他清楚,该如何减免赋税徭役他清楚,该如何抵御外敌他清楚,该如何灾后重建他清楚。他大赦天下,解放奴隶,丈量土地,清查人口,下令垦荒屯田,使流民归耕。对鳏寡孤独者,甚至给他“廪食终身”的特权。

    国家大计他清楚,但他不清楚该如何跨过伯府这道大门。

    好一会儿过去,他拍拍身边的石阶,“嬷嬷坐吧。”

    万嬷嬷道,“奴婢怎么敢。”

    许之洐怅然,“那段日子,我便把嬷嬷看作了母亲一样的人。”

    万嬷嬷泪迸,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她在一旁坐了,却仍然道,“奴婢怎么敢啊!”

    许之洐笑道,“嬷嬷还记得,有一次赌约......”

    万嬷嬷拭泪点头,“奴婢都记得呢!”

    那年国破,他沦为了阶下囚,似是裴家那个孩子封爵那日,他与姜姒赌了酒。他说,“若我赢了,你与我同回甘泉宫,再给我生个孩子。”

    那缥玉酒喝起来好辣,他的五脏肺腑都要被这酒给烧穿烧透了。

    他为了嬴这个赌约,饮下酒去,喷出血来。

    他不肯服输,原本未愈的身子又伤了根本,后来逃往西北,又一次次受伤受凉。他原先是多么康健的一个人,无病也有了病。大抵是作孽太多,要应那个短折而死的诅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