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国破家亡,也许她不该再如此折辱他。

    他不会再对任何人示弱了罢?

    裴昭时的小脸与他很像,除了眼睛,其余无处不像他。巫蛊之祸时,她便因他是裴昭时的生父心软了,才决意嫁他。而今这张脸烙了一个“囚”字,再没法见裴昭时了罢?

    姜姒不再看他,眸光定定地望着一旁的烛台,幽幽命道,“带回去罢。”

    宫人得了令,便上前要带许之洐走。但到底是不敢碰他,只隔着不足一尺的距离,以眼色催促。

    许之洐自己走了,他脚腕上笨重的锁链哗啦作响。

    姜姒望着他的背影出神,那人比国破前更加消瘦,若不是这身大氅披着,便也只余下一副骨架子罢了。

    建始十一年夏,因皇长孙一案她被带进永巷地牢受冰浴之刑,濒死之际,是许之洐用储君之位将她换了出来。

    那时候她多冷呀,但他抖开长袍将她紧紧裹住,抱在他温热的怀里,他说,“我带你去晒太阳。”

    那时候他也是她的光。

    那时候他的胸膛是坚毅宽厚的,他的臂膀亦是坚实有力的,她蜷在他怀里的时候,能看见他那双细长的凤眸中满是怜惜。

    他身上的杜衡香,在那腐臭溽热的地牢里,也曾令她心安。

    她是爱过许之洐的。

    若没有爱过,她便不会嫁他。

    她爱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