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雍正与张廷玉,正是君臣相合的紧。

    他不由笑道:“这不是无稽之谈么?桐城虽文风鼎盛,可朝廷取人每省都有定制,桐城取士虽有的,高官不过出了张相父子,哪里就那么惹眼?怕是有人嫉妒张相,编排出来诋毁的……”

    说到这里,他想起“伴君如伴虎”这几个字,有些迟疑,小声道:“难道皇上就因这个缘故,才选了元柏?”

    十六阿哥也压低了音量,道:“皇上又不是傻子,所谓‘桐城派’还没影呢,哪里不明白张相是树大招风,惹了人嫉……皇上既是大度,那压制李匡山的是哪个,孚若还想不到?李匡山资历与年岁都到了,留在湖广,一个知府是跑不了的……张廷玉正执掌吏部,这不正合了‘桐城派’的说法!张廷玉岂会将自己置于如此尴尬境地……”

    曹颙听了,不由默然。

    他晓得自己为何被十六阿哥鄙视,同样是“慎独”,张廷玉的是“损人利己”,不仅半点不知亏,还得了任人无私的好名声;自己是“损己不利人”,自己吃了苦头,还得罪了人。

    果然,十六阿哥接着说的就不是好话:“就算你谨慎惯了,怕下边人糊弄,也不必亲力亲为。如此不仅累的要死,还要碍着旁人晋身之路,哪里会有好话?盛京六部,闲置那么多堂官,你只需一人交代几处,将事情分摊下去。做好了,是你的功劳;做的不好,不过是一个失察之罪,责任也推下去。如此一来,不仅不担半点风险,还能卖出去几份人情。”

    听到这里,曹颙站起身来,对着十六阿哥,长揖到地。

    若是旁观,或许他会被十六阿哥这番说辞不屑一顾。没做事前,先想着推卸责任,这叫什么事?

    然后身在局中,曹颙晓得,十六阿哥这番话是至理名言。

    身在高位,若是不能自保,那还谈什么其他。

    自己以前没留心这个,是因为他从没有独掌一面。即便身为直隶总督,也是多有规矩可循,自己添加的都是微末枝节。

    十六阿哥不是爱放马后炮的,今日说了这么多,不过是给曹颙提醒。

    因为,南方大涝,今冬明春,数省需要赈济,此事是户部总理。若是曹颙还如此行事,那就要得罪很多人。

    十六阿哥避也不避,坦然受礼,正色道:“爷不管旁人如此行事,却见不得你做孤臣。你要记得,你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人,容不得半点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