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灵走出医院大楼前看了一眼一楼挂着的时钟,现在是三点五十,工人一般要到下午六点才下班,这会儿回去一路上应该碰不上什么熟人,她来的时候也就碰上了张大娘一个认识的人。

    如今见到了妈妈,她心里总算踏实了,刚刚坐公交往医院赶的时候,她心里乱糟糟的,什么也顾不上,这会儿站在公交车站等车之余,倒是有了些闲心看看这六十年代末的城市景象。

    入目所见基本都是三四层高的楼房,偶尔有几座低矮的平房错落其中,房屋外墙基本没有任何装饰,色泽沉闷的灰红砖瓦在太阳底下更显老旧,孙燕刚去的国营饭店就是一座古旧的二层小楼,小楼外墙还被街道办刷上了醒目的几个大字标语:“农村天地广阔,青年大有可为”,一看就是鼓励学生下乡的。

    越灵再看了看旁边的建筑,基本上隔一二百米就有一处标语,公交车站对面的院墙上也被刷着两行标语:“以粮为纲,全面发展;发展经济,保障供给”,再后面一点的邮电局墙上红色的大字也很醒目:“全世界劳动人民大团结万岁”,这些标语看着的确很有这个时代的特色。

    城市的道路看着也宽敞平整,因为是上工时间,路上往来的行人并不多,公交车上更是空荡荡的没几个人,越灵上了迎面驶来的7路公交车,4分钱买了票找了个空位坐下,半小时就到苏北大学那一站了。

    她下车低着头步履匆匆地往家里走,直到进了自家房门才松了口气,好在这一路上没碰见什么熟人。

    不说人品如何,王建业确实是个会钻营的人,他当时资历不够,但三天两头往校领导那里献殷勤送东西,后来换房的时候学校给王家换了个120平的大三室,要知道,城里住房紧张,一般家庭十几口人祖孙几代才能挤在一间五六十平米的房子里,而王家满打满算才五口人,就住了这么大一套房子。

    家里三间屋子,越诗和王建业住南面朝阳的那间主卧,王兆衍单住一间,越灵和王静雯虽然两人彼此相看两厌,但还是不得不住在一起。

    家里果然一个人都没有,越灵进门直奔主卧,找到妈妈说的那个小抽屉里的盒子,她把那个铁皮盒子拿到手上一掂量,还怪沉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不过她也没顾上看,便又走到床边打开床左边的抽屉,里面凌乱地放满了各种票证和零散的纸币,还有好几张10块的,越灵将里面的钱和票证一扫而空,全部放进自己口袋里,可惜她的房间金手指只能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拿,不能把外面的东西放到里面去,不然就更方便了。

    把最紧要的东西拿出来后,越灵将衣柜里自己妈妈的衣服全部收拾起来,用一个大包袱皮裹起来,然后又到隔壁房间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连着被褥卷在一起,也用一个大包袱皮裹起来,又在厨房收拾了两套碗筷,将她们母女俩能用的东西都归置在一起,然后上楼喊了张大娘下来帮她搬东西。

    张翠喜婆婆前些时候摔断了腿,她这两天在家伺候老人,越灵敲门的时候她还一阵嘀咕,这时候谁会找她?

    “越灵?怎么是你?你不是去医院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妈怎么样了?”张翠喜开了门见越灵站在屋外,忙让她进屋坐会儿。

    越灵这小姑娘长得太水灵了,她活了这么些年,还没见过比楼下这对母女长得更标志的人,她其实是中意越灵给她当小儿媳妇的,所以一直以来对越诗和越灵母女俩都不错。

    “大娘,我就不坐了,我有点事儿找您,您能出来一下吗?”

    张翠喜听着这话忙出了门,往越灵身边走两步,听着越灵在她耳边一阵嘀咕后,她惊疑地抬头问道:“你妈真是这样说的?让你把东西先放我家,再让我跟着你去一趟医院,到底是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