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属于自己。

    快了。巫奚在心里轻声说。

    不知过了多久,薄辞雪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巫奚正要问他要不要睡一会儿,他忽然开口道:“太卜大人,今晚我又杀了个人。”

    他声音很低,微不可闻,幸而巫奚一直留意着他的动静,没有错失掉这句话。

    巫奚这晚一直在索兰多布的王宫里,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闻言,他笑笑,柔声说道:“陛下做得永远是对的,那个人被杀是因为他该死。”

    ——就像当初满门遭祸的裴氏一样。他从来不觉得薄辞雪当年有什么错,铲除动摇皇权的不安定因素难道不是每个皇帝应该做的?裴言要恨,就恨他自己姓裴吧。

    薄辞雪微微挑起唇角,没有回头。他定定地看着帘缝外的风雨,说:“大人不必回我,我没有听觉了,只是想跟人说说话。”

    “之前每次杀人都会很痛苦,也很愧疚,总觉得能少死一个是一个,虽然也没什么用。可是今晚我杀人的时候,忽然发现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他低下头,看见巴齐丹匍匐在草地里,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爬来,青黑色的眼睛圆睁,如索命的厉鬼。薄辞雪移开视线,有些惆怅地说:“我感觉很累,毕竟愧疚应该也是需要力气的。有的时候干脆想,反正活人总要焦虑、担惊受怕、失败、生病、经历各种痛苦、忍受各种欲望、像尾巴上着了火的狗一样到处滚来滚去,要不你们一起去死好了。”

    巫奚悚然一惊。这时他才发现,靠在门帘边的人如同活死人一般,苍白得叫人害怕。他的心高高提起来,正想让对方离车门远一点,又听薄辞雪说:“不过只会偶尔想一想,想完又觉得自己太恶毒了,别人又没做错什么,还是恨自己比较轻松。”

    “不好意思大人,又跟您说了一些没用的话,给您添麻烦了。”

    他转过身,低头捧起已经凉掉的姜奶,抿了一口:“很好喝。”

    薄辞雪今晚的话罕见地变得很多,多到了一个不正常的程度。巫奚不安地看着他,心中莫名的恐惧越扩越大,以至于很难继续维持住那种风轻云淡的笑意。他仓促地站起身,想将人紧紧抓住,却只听见对方厌烦道:

    “但是大人,您今晚真的不必来的。”

    下一瞬,他向后一靠,从飞驰的马车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