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家原先的仆从早已随阁老而走,余下的尽是司马廷玉旧部和自临江战后与作员外郎时收入麾下的得力人手——这两年间靠着司马炼的名头倒也拉拢来不少人,只是去了彰德府一趟,来时险些遭了檀沐庭的暗算,但死过一回的人防备心更甚,逃脱不是难事。

    幸而来得及时,不然…

    司马廷玉把铺盖放在床上,将束着的带子一收,里三层外三层地一下展开,穿着嫁衣的郡主就这么落进了眼里。

    颠簸这一路,除了金爵钗和金镶东珠围髻,头上首饰已掉得七七八八。头面倒是次要,只是今日这妆容着实摄人心魄得很,原就是一副好容貌,之前瞧着还有几分景王的影子,经妆娘一番造化,竟只余半分——剩下九分半,三分标致三分短装,余下三分半全在眉眼中,纵然此时清冷,亦有令人不敢亲近的夺目艳色。

    司马廷玉俯身上前,抚上她面颊的手有些微颤抖。

    “阿扶…”

    她不应他,也不看他,只盯着头顶帐上的锦鲤戏水瞧。

    司马廷玉知她心中有怨气,来抢人前也早已打好了腹稿。背了一万遍,也幻想过无数

    次眼下场景,可方才一见她,脑子里全是她的脸,今日姝色有,过去多少失望泪流时亦有,如此一来再也想不起那些腹稿,只能语无伦次地道歉解释。

    “我…我不是没想过来寻你,可那时不知是谁害了我,想要将人揪出来,结果发现不光是宇文渡父子,连袁阁老在内不少人都同檀沐庭来往密切,便决意先按兵不动。可当我离他越近,便发现这厮并非只是站在陛下那方才看不惯我与父亲,他似乎更有野心,与朝中各派都有牵连,往年我们寻不到的线索也日渐有眉目…如此我便索性做了司马炼,打算埋伏在檀沐庭身边抽丝剥茧查探事实…我不认你,是我担心频繁见面会引起檀沐庭警觉,他在朝中的日子远远比你我二人要久,若不先骗过自己,怎能骗得过他?阿扶,你应当明白我的吧?”

    他说了这一通,再看她时却还是那副与我无关的模样。

    知道她是真生气,怕是很难哄好的那种,司马廷玉更加心慌,解释的话也更加混乱。

    “…我知道,你恨我同秦仙媛做了夫妻,可你看到的那些都不是真的。秦仙媛同司马炼是真夫妻,同我却不是…我压根就没有碰过她!司马炼原是我远房兄弟,族人嫌弃秦仙媛是出生不详的赤脚神棍,他为了娶她背井离乡而走,谁料此女幼年不幸,一心想要出人头地,便逼着司马炼挣功名,也为她挣诰命。

    司马炼为她所迫,后来跌下悬崖摔死,许是失足,但山中人都说司马炼成亲后对她失望透顶,家回不去,连想见父母一面都不被她允许,多次有轻生念头,想来是这疯女人将他逼到绝路上。后来我中了宇文渡埋伏避在山中,偶遇采药的秦仙媛,因我与她夫婿有三分像,又同姓司马,她便要我做她夫君,我因身帖遗失,便顺水推舟应承下来,谁料秦仙媛竟上了瘾,真将我当做她夫婿…”司马廷玉说着,还伸出三指来发誓,“我与她从未有过亲密之举,若有,立时叫我不得好死。”

    此时又一阵寒风吹来,司马炼因过于着急,进来时忘了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