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呆了一下,随即苦笑。

    他是邕州知州,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在交趾人手上。

    他撑着身子往巷子后头走去,转头看了一眼这群部下,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他们一个个都记入脑中。

    转过巷子就是邕州府衙,他从后门进去,将门紧紧锁死了。

    府衙里头安静极了,将邕州城里的血光与灾难都隔了开来。

    苏令一步一步朝中堂走去。

    中堂的门大开,到处湿漉漉的,传来一阵阵的油味。

    中堂之内,整整齐齐地摆了三十七张靠椅,只有两张空着,一张是给儿子苏子正,还有一张是给自己。其余的椅子上都坐了一名苏家人,他们此刻表情安详,就像睡着了一般。

    三个儿子,除了不见踪影,估计已经死在城墙上的子正,其余的伤重之后,无法上阵杀敌,已经回家养伤,此刻也都换了衣服,坐在椅子上。

    苏令扫了一眼堂中的家人们,ukanhu笑着摸了摸离自己最近的孙女的头发,对方嘴角含笑,靠在椅子上,小小的身体斜搭着,与往常调皮机灵的样子毫无差别,只是再也不会回应。虽然只有六岁,却永远也见不到世间的风景,她还来不及长大,来不及说亲,更来不及生儿育女。

    他继续往前走。

    当中是一张拖出来的八仙桌,上头摆着杯子,酒壶,还有一坛劣等的酒。

    苏令摇了摇头,凑过去闻了闻,酒味淡淡的,估计其中的水要比酒多得多。

    衙门里头、家里头的酒都在守城的过程中拿去给士兵们用了,现今还能喝上一口掺了酒的水,也算是万幸。

    坛子已经空了,只剩酒壶里还剩下几口,是家人特意为自己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