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周明根。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的所谓商品的价值是凝聚在商品中一定数量的无差别人类劳动,这是完全错误的。”周明根继续说道,“首先,商品的价值根本不是由其中凝聚的劳动衡量,而在于其能够满足人类某种需求的特性,即使用价值。单纯的劳动毫无意义,能够满足人类某种需求的劳动才有价值。购买者愿意出多少价格购买商品,根本的原因从来不是这个商品耗费了多少劳动,而首先在于商品对于购买者的使用价值,即满足其某种需求的能力;其次,人与人之间才能禀赋和努力程度的差距很大,劳动也是千差万别,根本不存在无差别劳动的说法。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不可互相替代,体力劳动内部,钳工和车工,焊接工人和卫生工人也不是一回事。熟练的技术工人更不可能和背麻袋的力工等量齐观。受过严格教育和培训,技术熟练高超,有特定专长的工人,与懒惰而不求上进,只能进行简单体力劳动且效率低下的工人,也根本没有任何无差别劳动可言。”

    “张力扬,我问你,你让一个只会扫地的清洁工接替陛下来来做皇帝,你认为他能和陛下做得一样好?你认为他们是无差别劳动?你认为皇帝陛下付出的劳动和清洁工扫扫地付出的劳动是无差别的,一般的人类劳动?”

    张力扬张口结舌,好半天说不出来话。

    “如果按照马克思的理论去指导实践,只会把社会生活导向灾难。”周明根说道,“商品价值只是由于劳动的投入而产生,只有劳动有价值。而这种劳动无差别,劳动的价值在于劳动的时间,劳动的时间决定了商品的价值……结果就是没有人愿意主动学习知识,学习技能,也根本不会有什么技术进步和创新。劳动者从根本上来说没有进步动力。也不会高效地劳动。每天只要干满时间就应该拿同样工资,他们不会有任何提高劳动效率的动力,整个社会只能生产出一些一成不变缺乏进步的劣质商品,而所有人都由于低效和没有进步的劳动处于贫困的状态。政府也不得不依赖于简单的指标化和命令式管理,对完不成指标的给与残酷的惩罚。利用这种高压恐怖统治来管理社会生活。可惜靠指标和命令来管理是无法带来创新和进步的,也无法解决人的需求越来越多样化与社会管理简单化教条化的矛盾,社会只能在低效率重复劳动和简单劳动中走向衰败……”

    “劳动者是有觉悟的!”张力扬面红耳赤地嚷了起来,“他们会主动地学习知识,推动社会进步,主动提高生产效率,因为社会主义社会是平等的,他们都是社会的主人!他们是在为自己生产!”

    “社会实践是严肃地,客观的,不是你拍拍脑袋幻想出一个新世界。然后就兴高采烈地拿国家民族去做实验。”周明根盯着这个“正统派”,“马克思还讲究唯物主义,讲究客观,你自己想想。你喊的这些玩意是不是客观的?是不是唯物的?你凭什么就认为劳动者都会主动自觉地做这些,而不求针对他们个人的回报?”

    “那你凭什么……”

    “因为人性。”

    一个平静的声音传来。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放下茶杯,好整以暇地开了口。

    “不需要很多劳动者偷懒。每个人都在看着别人怎么做,当你发现一些人不费这些心思,拿得和你一样多的时候,当你发现这样做没有任何惩罚,不受损失的时候。不会有几个人能坚持做‘傻瓜’。”皇帝淡淡地说道,“一切社会理论都来自实践。而社会实践也必须在符合实际的理论指导下才有意义。空想是毫无意义的……”

    “你要说实践,朕就给你讲实践。”皇帝环视全场。“布尔什维克为什么组建‘全俄肃清反革命及怠工非常委员会’,也就是契卡?怠工怎么来的?所谓取得了革命胜利的工人们,面对反革命力量的反扑,怎么还会大面积怠工?为什么苏维埃清除了那么多工人才恢复了生产秩序?为什么苏维埃打着建立人民民主政权的旗号,却不得不依靠暴力来维持秩序?农民们为什么被强制征收余粮?为什么发生那么多乡村暴动,武力对抗征粮队?为什么他们没有自觉地牺牲自己一些利益来维护苏维埃?”

    “因为工农们觉悟不高,需要教育,需要无产阶级政府不断地帮助他们,提高他们,清楚怠工分子是正确的,这些坏分子必须坚决镇压,否则会影响越来越多的无产阶级工农大众……”

    “所以就不再把他们当人民了,必须把这些‘**’成分清理掉,然后谁不服从就干掉谁,让人民像奴隶一样接受改造,强制劳动,再一次又一次地洗脑,把他们从心灵到**彻底封闭和固定下来。强制生产,限量消费,文化管制……”皇帝淡淡地说道,“这套玩意就是所谓的正统社会主义?就是**宣言要实现的美丽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