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他冲着祝朗浅浅一笑,风度翩翩,恰到好处,端的是一副恭敬有礼之相,却恰是因着他嘴角这过分好看的笑意,让他眼睛中淬冷的深邃更加令人寒然。

    再怎么好看的面容,这通身的气场似乎也会让人垂首而立,哪敢再看分毫。

    好一个上位者。肖朗这样评价着。

    祝朗淡然颔首,侧着身子让他们走进,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分给传说中的师弟半分眼神。

    低调但是尽显心思的大殿内,洛朝对着大门负手而立,看着这一行人走进行礼,似是连忙让人就坐,实则也在暗暗打量。

    而进来的人同样也在打量着洛朝,以及他身侧的宋璎。

    宋璎似乎注意到了这一屋子只有她一个女子,并不慌张,反而坦然地起身,大方地行了个不大不小的礼,道:“南越宋璎,有礼。”

    虽然女子入金兰政商他们是没想到的,但是也没有让一国王后给他国太子君臣行礼的道理,西蜀一行人连忙起身作揖回礼。

    洛朝握住宋璎的手,道:“诸君有礼,今日你我双方远赴渝城,是为了越蜀二国自古以来的邦交故知之情,这金兰台是两国工匠共商打造,尽显我南国风情,可见君我同多而异少,今时仍是兄弟友邦。沈桃君曾说,血缘间天下,邻里并蒂莲。然而心悖于内外,谈何共筑与执凡。春隶初年,兄弟相残,君臣相杀,唯有越蜀二国从未交战,相濡以沫,共御敌寇,才有今时今日的一安之地。数十年间,流年变幻,旧人不再,中原四国,暗潮涌动,然而流民亟待,战事未酣,实在不宜争夺战乱。幸而,在本王初掌王权,焦头烂额之际,有贵国君子之交之邀,属实雪中送炭,与本王之念不谋而合,今日会面,看似是联盟之定,实则更是天下之计啊。”

    洛季恭敬道:“贤王有礼,孤早就听闻贤王与王后伉俪情深,家中妻室常常叹我不如王上分毫,原还觉着家妻又是道听途说,如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长邕要向您学习的还有很多。越蜀两国的确友邦知交,只是贤王谬赞,长邕不过是个开蒙极晚的幸运之人,虽然心中万般赞同,也断断说不出金兰之交这番慷慨之词,多亏有高人相助,才有幸成为二国邦交的来使,听闻这南越人才济济,武有楚卿瞻兵刑改革,文有祝君安政体一新,我这胸无点墨之人实在佩服至极,今日在下看似来访,实则是来向诸位学习,恐怕这的一席话,胜过我前些年磕磕碰碰看过的许多书了,哪止十年。在下愚笨,若有不当,还望诸位多多海涵。”

    洛朝笑着点点头,看向祝朗,祝朗颔首,笑道:“臣祝朗见过俍王,不晓得西蜀之人皆是如此谦虚,把臣这一干人等夸得都实在汗颜。其实亏了贵国副相与臣下这几个月的书信往来,今日说是商议,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这些日子达成的共识梳理一番,再将剩下一些零散的补充一番,合成协约,再共赴这两国工匠准备已久的盛宴罢了,原本便是而已个宴席。再者这在座皆是出了名的乱秋豪杰,谈何学习呢?今日不瞒您说,这遥遥一见,您这一行人俊朗挺拔,着实让我这眼也有些花,怪不得这民间公子榜常日有几位的大名。”

    “哈哈哈,贤王谦虚,请。”

    “俍王请。”

    祝朗对待金兰盟约的参订可谓是亲力亲为了,在这么个低调奢华的地方,面对着一屋子的大人物,可以说是对答如流,不卑不亢,就连服侍的宫人都因着祝朗徐徐而来,字正腔圆,铿锵有力的阐述与答复而听得入神,即便是这一屋子的青年才俊,也无一不为之严密详熟与顿挫之道所折服,一旁速记的史官笔耕不辍,连连轻声啧啧称奇,所有人都很难将注意力分散到别的地方——只要祝丞相在讲话的时候。

    肖朗也总算知道金兰会晤为何如此出名了,祝朗当然秀的没话说,这里的其他人亦是不输分毫,君主威严文雅并存,文臣语句与所思并重,武将点滴话语落在着重,不多赘余,少有失态,堪称一副旷世神作的表演赛,可谓视听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