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秋手中一抖,茶汤便洒出去些许,急忙忙请罪:“娘娘……”

    孔颜不乐意听这些,语气也带了几分轻蔑:“你们这帮人,在一个空头皇后面前看着愚笨,在其他美人面前却是机灵惯了。本宫只是好奇,也不知阖宫的女婢阉寺押宝押中了谁?魏美人?”说到这个名字,她撇嘴,压下厌恶,又猜测:“还是倪夫人?”

    语毕,大长秋更加瑟瑟。虽说孔皇后因性子蛮横向来不得帝王喜爱,但到底有大长公主和奉祀侯府在背后撑着,便是眼瞧着失了势,想收拾他们这群下人却是易如反掌。

    正勉强凑出几句奉承话想含糊过去时,殿门被“哐”地一声破开。

    到底是宫里派下来的人手,就是不如自家女婢用着顺手。孔颜心下鄙夷,倘若真是个机灵能干的,刘夙哪里舍得拨到她椒房殿来?

    孔颜虽不喜他粗苯,却也无心为难这位尚算本分的大长秋,挥挥手便当揭过此事,专心应付来人。

    殿门洞开,阵阵夜风卷进椒房殿,冲得暖气一散,周身紧接着凉起来,孔颜登时皱了眉。

    她自小养得精心,从前在奉祀侯府里便锦衣玉食地惯着,母亲当阳长公主更是恨不能要了天下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来。后来入了宫便是皇后,又是一贯的骄纵脾气,对出身贫寒的周太后看不上眼且不论,就连天子有时也要避其锋芒。

    这下开口便带了十足的讥讽:“不曾想,太中大夫的威风竟摆到椒房殿来了!”

    两排羽林卫肃立在殿内,竟显得空旷的椒房殿瞬间狭窄了许多。一袭曲裾深衣的男子从一侧羽林卫后缓缓走出,排场虽大,却守礼至极,甫一露面便拱手问安:“皇后娘娘长乐未央。”

    “托太中大夫的福,还不及本宫长乐未央,只怕就要生生冻死在今夜了。”孔颜从案前起身,没好气道。

    汤午凝神一看,又飞快移开视线。

    想来是孔颜畏寒,椒房殿内的炭火烧得很足,便是他方才同陛下议事的宣室殿也比不上此处温暖。因已入夜,孔颜不耐烦一身繁琐的皇后服饰,只披了件朱红外袍,雪白的中衣在一室灯火下明晃晃地扎人眼。

    衣衫不整,于理不合。

    几乎是瞬间,汤午便在心里下了定论。但深知眼前这位就是这般性子,也不多说徒惹孔颜厌烦,开口差了羽林卫撤出,在殿外听候。只留下与他一道前来的几位黄门,又亲自去掩上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