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福益一见慌了,急忙站起来,拦住刘道一说:“恩哥不要走,恩哥不要走,容我再好好地想一想……”

    刘道一又对马福益说:“我们闻大哥之名久矣,知道大哥是条汉子,是替老百姓打抱不平的英雄,所以黄先生派我们来,同大哥谈谈。却不料,大哥却是贪生怕死,贪图安逸的平庸小人,早知如此,我们何必耽误这么些时间,和大哥费这么些口舌呢?”

    马福益说:“恩哥不要逼我,恩哥不要逼我,我得好好想想,我得好好想想……”

    刘道一见马福益已有些松动,又坐下来,把为什么革命,为什么要推翻清朝,推翻清朝以后建立共和的这些道理统统说了一遍。

    马福益渐渐听得入了迷,说道:“这么大的事,我要同弟兄们商量商量?”

    突然,板门一下子被推开,闯进来二三十个工人,七嘴八舌地对马福益说:“马大哥,我们反了吧?”“马大哥,我们跟着革命党算了,何必憋在山窝窝里喝西北风。”“马大哥,你不要忘了洪门遗训啊。”马福益对众人点了点头说:“大家退下,我心里有数了。”

    众人又赶紧走出屋去。马福益也知道众人都在门外偷听,端起一杯酒,对刘道一三人说道:“三位先生,我是个村野之夫,什么事都不懂,请多多原谅。我在童年常常听先父说,清朝入关的时候,杀死的汉人不下几百万,光扬州一处,关起城来杀了10天才封刀。当时我就奇怪,汉人为什么不团结起来反抗呢,纵然一死,也不能让清兵这么痛痛快快地占领我大好河山。所以,以后我就干起了这营生,目的也是要团结一致,来做反清复明的事。现在,我们只能说有了一点点小小的基础,只是由于耳目闭塞,很多事情不知道。我常常想,部下读书人太少了,虽然有几个粗通笔墨的人,也是似通非通的落魄江湖子弟。现在听了恩哥的一番言语,使我茅塞顿开,古人云:‘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今天可以说读了十年书了。恩哥的来意我也知道了,我是个山野粗人,干脆你就告诉我将来如何进行的办法吧,如果用得着我,大哥我无不唯命是听。”

    刘道一听完了马福益的这番话,知道他的态度完全变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公韧又接着说道:“马大哥说的对,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血债,也到了清算的时候了。我们的革命若能得到马大哥的帮助,革命大业就有一半成功的把握了。”

    这时候门外齐声大呼:“说得好啊!”“反了吧!”“杀到长沙去,占领全湖南。”“跟着革命党,杀进北京城。”一时吵吵嚷嚷,人声鼎沸。

    马福益考虑了一番说:“好!今晚上我就和各个堂口打招呼,明天我和恩哥一块儿去长沙面见黄兴先生,如何?”

    刘道一大腿一拍说:“这才是大哥的作风,驴打黄瓜——干脆,决不婆婆妈妈,拖泥带水。至于长沙,那倒不必了,黄先生到这里来更安全,我这就安排黄先生和大哥会面。”

    没过几天,黄兴在刘道一和公韧的保护下,又来到了湘潭。为了绝对保证会见的安全,马福益安排在茶园铺矿山的一个岩洞中相见。

    这天大雪纷飞,山路上白皑皑的一片,黄兴、马福益、刘道一、公韧头带斗笠,脚穿本地棉鞋,一副本地山民的模样,上山来到了岩洞中。这时候,岩洞中早已是大火熊熊,木架子上烧着一铁筒“咕噜咕噜”直响的开水。几个人促膝而坐,策划起义大事,山中早有会众数十人在巡逻放哨。

    几个会员早在洞内掘一土坑,埋数只鸡于土中,上面以柴火煨之,不一会儿,就透出了沁人心脾的香味。鸡熟了,马福益把鸡撕了,分给众人。一个年轻会员又上来了热酒,喝酒吃肉,只觉得浑身上下暖暖和和,早没有了一点儿来时的寒意,再加上讨论热烈,神情激动,虽是严寒正月,却也是热汗直冒。

    马福益端起了酒杯,对黄兴说道:“我是个粗人,别给我说这些大道理了,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干!”说着,带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众人也把酒杯里的酒喝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