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主子咳嗽,纪惟立刻停下嘴边的话,取了一旁小几上备着的水奉了上去。只见床上的男人连连摆手,“我,咳咳,我没事,你先让他们,咳、穿上衣服。”

    让床奴穿衣服这个命令实在太过奇怪,纪惟有些忐忑,他小心翼翼抬眼地去觑少夫人的脸色,在看清那张脸后却没忍住低低惊呼了一声。在沈瑾然听到突兀的声响看过来时他才意识到失礼,连忙伏下身请罪。

    沈瑾然温和的声音里并没有任何怪罪,他问道:“你认识我?”

    纪惟按礼叩了个头,才微微抬起头,依旧垂着眼睛,“回少夫人,下奴之前是市郊孤儿院的,之前和院长一起有幸受您接见过。”

    沈瑾然听他这么说也有了印象,他伸出两根玉雕般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有些踌躇又十分惊喜,“你是……惟生?”

    “是。”纪惟弯唇一笑,“没想到少夫人还记得下奴,下奴现在得训奴房师傅赐名纪惟。”他又认认真真低伏了下去,感谢道:“当时真是多亏了您的资助,孤儿院才多撑了一年。”

    “小惟生这么可爱,我怎么会不记得。”沈瑾然轻笑一声,似乎想起了几年前那个粉雕玉琢的少年人。“当时孤儿院倒闭后我还去找过你好几次,只是没想到你是双性人,还入了时家。”

    说完他才意识到周围还围着一圈赤裸的床奴,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他不禁有些尴尬,转过头眼神飘忽地对那五个床奴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纪惟想说什么,又被沈瑾然拉住了手,床奴们听了主子的吩咐也不敢抬头,安静地退了出去。

    “少夫人……”

    沈瑾然没说话,只是把他拉到了床边按着坐下。纪惟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眉目温润的男人突然凑得很近,他伸出一只手拨开纪惟偏长的额发,温热的指尖落在他的眉角,描摹间脸上似乎带着怀念的神色。

    沈瑾然见到纪惟时,他已经是初初长成的十四五岁年纪,与现在的五官其实相差不大,气质的天差地别才是沈瑾然刚刚一直都没认出他的原因。那时的纪惟活泼跳脱,会牵着没见过几次面的义工的手叫‘瑾哥哥’,会拉着他半夜去看星星,会贴着他撒娇要他承诺下次还来看他。眼前的人却低垂着眉眼,情绪都收在壳子里,见到故人连直视一眼都不敢。

    沈瑾然看他坐了半天还是拘谨地缩在那,不由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唔,小惟生现在长大了,哥哥这么叫不合适了。我可以叫你阿生吗?只有我知道小惟生的名字里曾经有个‘生’字呢。”

    “但凭少夫人做主。”纪惟捏着膝盖上的布料,又想起自己的本职工作,“少夫人,如果您不满意刚刚五个床奴的话,下奴这就去调今晚所有有空的侍奴过、唔——”

    是沈瑾然突然掐住了他的脸颊,颊肉拢在一起,嘴巴被迫嘟成了金鱼的形状,看起来实在有些好笑。玉一样的美人凑了过来看进他的眼睛里,直接在他嘟起的唇峰上响亮地亲了一下。“这不是有阿生呢,”沈瑾然一幅撩人的姿态,瞳孔印着灯光,仿佛两丸流动的黑水银,“如果阿生愿意多陪我一会儿,我会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