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已经被猫咬过了,不能吃了。”他这么说。

    是吗?父亲,我怎么记得您和我们一起吃过被老鼠啃过的火鸡呢?只是削掉了被啃过的地方,因为“浪费食物是可耻的”,您忘了你的话了吗?

    不过只要看到了这只猫的人,大概都会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那是一只……肥壮而又滚圆的猫,鉴于它的血统,它的耳朵紧紧地贴在脑袋上,灰褐色的顺滑毛皮,就像是一张拉开的帷幔,白色的部分从双眼之间蔓延到腹部,一双翠绿色的眼睛又圆又大,只要看着你,你就会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无辜的猫——它当然不会干坏事,就算干了也必然情有可原。

    问题是,只要你稍加观察,就能发现它事实上就是一个道德败坏的恶棍。

    对了,父亲给了它一个名字,叫做黛黛。

    黛黛的猫群不像是森林的原住民,完全可以说是鱼龙混杂,你能在里面找到暹罗猫、三花猫、波斯猫、蓝猫……我遇到过几个志愿者,他们说这些猫都是从一个废弃的城市里迁移到这里来的,因为其中有好几只猫在他们这里都有记录,“那么黛黛呢?”我随口问道。

    他们告诉我说,黛黛尤其特殊,因为它算是被解救出来的,它是近亲繁殖以保持纯血的受害者之一,它是那一窝里最符合期望的一只,那张完美的脸源自于人类的罪孽——他们原本想要给它做绝育手术,毕竟折耳猫本身就带有遗传性疾病,但一直表现的很温顺的它居然在进入手术室前暴起,抓伤了三个以上的工作人员后逃走了,逃走之后就没人再能抓的住它,而且仿佛嘲讽一般,它每年还会去看看这些志愿者们,在他们的衣服上留下气味难闻的纪念品……

    后来他们在那座半荒废的城市里看到了它,率领着一群野猫,因为那张脸实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所以当时他们就把它给认了出来。

    “那么它们怎么会搬迁到这里来呢?”

    “因为我们打算给它们做绝育手术。”志愿者说,而后他们回到了临时居住的房间,发现房间里全都是猫的粪便与尿水。

    ……

    让我进一步注意黛黛的是因为它突然出现在了那群森林猫里,在和英格威走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发觉黛黛的体型也不比英格威小到什么地方去,它们总是走在一起,还曾合力捕猎——河流里的鲤鱼有时候会大到超过一个七岁孩子的身长,大部分有手臂长短,能够下水捉鱼的猫只有少数最强壮的,其他的猫不但很容易被鱼尾打晕,击倒,甚至还有被大鱼吞掉的——只有半截,还是英格威帮忙把那只调皮的短毛猫拉出来的。

    它们还会一起狩猎其他动物,像是兔子,你若是见过它们是如何默契地围追堵截,相互呼应的,你准会以为它们的毛茸茸身体里装着人类的灵魂和智慧——最令我吃惊的一次是它们还协力打到了一头野猪,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哪怕那只野猪并未成年,只有几个月大,但野猪的厚皮和皮上的刚毛、松脂可不是猫的牙齿能够撕开的——那天我耗费了一整个下午,举着望远镜看它们是如何捕猎到这只野猪的。

    简单点来说,它们不是用牙齿,而是用耐心与敏捷活生生地耗尽了这只野猪的体力,它最后不支倒下之后,黛黛的利爪就挖出了它的眼睛,然后继续挠挠挠,就像是一只专心致志打洞的鼹鼠,它打出了一条血肉模糊的甬道,彻底地弄死了这只野猪,之后才有英格威抓开了野猪的肚子,没有猫敢上去,它们就头靠头地大快朵颐起来。

    像是这样的事情,我还看到过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