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肆这时转头又看回邱戎:“此药在黑市也是千金难求,我没见过几次,现下竟这么轻而易举地拿出来对付你,用者多半不是小角色。”

    邱戎搓了搓手,这桩事一坦诚布公地讲出来,令他也好受了许多,此刻又变回贱嗖嗖的“潇洒”侠客模样,他从地上拾起一个被风吹折的小树枝,撅断了乱糟糟的分叉,成功削成一支光杆司令。邱戎就这么将剑隐了,手持一根枝条,在空中有型地比划两下:“事不宜迟,为了洗清我的罪名,从此处出发吧!”

    潭肆看他这出息样,气得摆了摆手,一时竟没想到骂他的话。还是易然站出来好声问道:“邱兄要去哪儿?”

    邱戎铿锵有力答:“黑市!”

    每座城镇都有那么一片不卖正经东西的地方,被称作黑市。黑市自然是讲究一个“黑”字,也不知道真哪来那么多千金难求的好货,几乎摊贩人手必备一个,都摆在自己家摊位最显眼的中间,标价千两黄金,就等哪日来了个冤大头,心甘情愿掏钱上当。

    广阔如九曲城,自然黑市的规模也是不容小觑,虽说是避开官府的地下交易,但摊子摆的大大咧咧,快要支到官道上了,临着来往进城的主路,只消拐了半条街,就能看见无论打雷冰雹还是刮风下雨,永远挤的人满为患的黑市。

    黑市最开始规模其实不大,只是零星几个商人凑到一处去,卖些官府禁止私下交易的东西,经过漫长的时间演变,几乎成了小商小贩挣钱的宝典书,人人都挤破头争抢进黑市的一席之地,好像自己卖的无论是葱姜蒜还是日用厕纸,只要和“黑市”两个字搭上边,登时就都身价倍增,好像购买者都愿意为了这“黑市厕纸”多付几文钱似的。

    渐渐在这种风气下,黑市名存实亡,只留存下一个遐迩闻名、家喻户晓的“黑市”名头了。仍然有不少人渴望在黑市里淘到点真金实银的古董,但实则里面卖的萝卜白菜比假货还要多,每天经过光临的人都行色匆匆,多是南来北往的过客,本地人已甚少上当了。

    易然此时定睛一瞧,他们三人中一个看着比一个好骗,就像三头待宰的肥羊。

    潭少爷一身刺绣暗纹白衣,腰上还响当当挂着柄长剑,那羊脂白玉的小坠就差写着“本少爷有钱”。

    易然嘴角抽了抽,再转了视线去看邱戎,这人走到哪都两眼一眯,潇洒咧嘴露齿一笑,那股风流傻劲令谁见了不称一声“有病”,现在他还手中还持着一根木棍子,走到哪拄到哪,活像个脑袋有问题的瞎子。

    易然对着商议即刻出发的二人清了清嗓子,诚恳提议:“是否应该先找家布庄来?”

    邱戎故作深沉道:“为何?”

    易然指了指邱戎脚上,三人一齐低头去瞅。

    这人上半身衣冠楚楚,好端端穿着昨日打湿了又晾干的衣裳,裤腿却卷了三道,脚上一双布鞋破烂不堪,地上竟有一株不知死活的草从他鞋面上的破洞插过去,和三人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