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越想越气,只差没将那一本书给翻烂,自是没有等到商猗的殴打或是出卖,反而肩头一暖——商猗怕他着凉,解了自己外衫披在喻稚青身上。

    商猗昨晚被沈秋实闹了一宿,今日又被商晴耽搁了整天,自是有许多事情要做,见殿下又在生气,虽然有几分不解,但喻稚青性子敏感,总有无数事能引他愤怒,商猗习惯成自然,见喻稚青正全心全意地同书过不去,遂忙自己手头之事去了。

    待全部忙完,竟是又至午夜,他进屋时见喻稚青已然躺下,背对着外面,那本饱受摧残的书册也被他放在一旁,男人只当殿下已然睡着,遂放轻了动作。

    他刚洗完衣物,手凉得厉害,喻稚青昨天晚上为他包扎的纱布也沾湿了一截,他虽眷着喻稚青的亲近,甚至不惜自残身体来换喻稚青多为他包扎的机会,却不忍将人叫醒,洗漱一番,亦打算入睡。

    男人顺势吹灭案头烛火,屋里顿时陷入黑暗之中,本该睡着的喻稚青却在此时忽然问道:“伤口不必管了么?活该你伤好得慢。”

    商猗愣在原处,在黑暗中微微笑了一瞬,没有开口,只是重新点燃烛火,取了纱布和药瓶,乖乖坐到喻稚青身边。

    “笨死了。”

    喻稚青骂道,一边包扎,一边责怪商猗自己不注意伤势,这蠢货洗衣裳把自己手冻得通红,纱布湿了也不管不顾。

    这幅画面颇为奇特,长相貌美的青年恶声恶气嫌弃着男人,而在外人眼中一直冷傲凶悍的男子则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听训,轻声道着歉,不时将喻稚青身上披着的衣衫往上扯扯,生怕对方受凉。

    喻稚青将不珍重身体的商猗教育了一通,心里先前堆积的愤懑总算得以发泄,忽而想起商晴之事,此时故作无意地开了口:“......你在歧国宫中,过得很不好么?”

    喻稚青过去只知男人在故国并不受宠,否则也不至于被送来当别国质子。宫里上下又将他护得厉害,虽然质子们私下都在笑话商猗的身世,但其母妃之事自是不可能传进喻稚青耳中,喻稚青幼时曾问过商猗可曾思念母亲,要不要他去求父皇允商猗回歧国看看,商猗那时也只是简略回答自己母亲已然病故。

    直到商猗今日将商晴之事告知,喻稚青这才得以窥见歧国皇室昏暴的一隅,既然歧国唯一的公主生活都如此艰难,那旧时被当作弃子送来当人质的商猗定然只会比她过得更差。

    男人没想到喻稚青会突然问起这个,他抬头想要看清对方神情,但喻稚青始终低着脑袋,忙着为商猗系绷带,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洒下一片扇形的阴影,仿佛当真只是随口问起,但他手上系出的绳结却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难看。

    商猗沉默良久,他从不对喻稚青撒谎,此时便想将话题糊弄过去,倒不是怕喻稚青因此笑话自己,只是同满宫上下一样不愿他知晓那些腌臜,可看向自己手上那笨拙的绳结之时,他嘴唇微动,那句没事却是始终说不出口了。

    最终,商猗深吸一口气,慢慢将所有过去都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