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帐中,喻稚青嘴上嫌弃个没完,刚嫌完对方邋遢,又匆忙摘下鬓边粉杏,说男人是在故意捉弄自己,面颊红得仿佛要将这枝杏花凌迟碾碎才解气。

    小殿下随手一抛,说要拿去喂小兔。

    可这一朵喻稚青口口声声说要拿去喂小兔的杏花,最终的归宿却是被小殿下偷偷夹进最喜爱的一本书中,与那些同样是商猗赠送、同样是遭他嫌弃的小玩意儿在暗无天日的匣子里头“团聚”。

    他从不许商猗动这个匣子,以为一切都是人不知鬼不觉,却忘记商猗与自己擎小儿一块长大,最了解他的性子,如今又住在一处,男人早将他那点小秘密知得分明。

    知道了,但也只作不知,商猗照顾着自家媳妇死要面子的个性,走到一旁褪去满是血尘的铠甲,缺了一角的面甲也被放在一旁,露出他原本俊朗的面容。

    小殿下放好木匣,顺着身后的动静望去,便见到商猗褪下铠甲的一幕。

    腕上和膝上的解得快,很轻易便拆开了,可胸前和腰腹的银铠却不那么容易,他身上有伤,鲜血干涸后将衣衫和铠甲内衬的布黏在一块,商猗无法,只能拿匕首生生把布料划开,引得身上那些好不容易凝固成血痂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内衫也被割得褴褛。

    本该是狼狈凄惨的场面,可商猗神色自若,好像不知道疼似的,手起刀落,很快便把坠人的铠甲给除去了,身上好些伤处涌出鲜血,仿佛浴血的修罗。

    察觉到喻稚青的视线,商猗下意识瞧了瞧自个儿,他好像也是到了此时才察觉自己受下那么多伤,见喻稚青脸色有变,拿了干净衣衫便要往外走。

    喻稚青知道他又想去外面避着他,开口把人叫住:“就在这里换。”

    他那双小鹿般的眸子分明死死盯着商猗身上的伤口不放,嘴上却说谁稀罕看你,令商猗快把脏衣服换了。

    今日傍晚变了天,这蠢材还想出去更衣,到时候还没因这一身新伤要死要活,先把身体冻出个什么好歹,那自己这些天的怨气该往哪发?

    小殿下自己把自己说服了,看商猗快手快脚地换了衣衫,仍是不放心:“还是叫喻崖来包扎......”

    商猗正要开口,帐帘却被人急急忙忙地掀开,冷风也挡不过两人面上的喜气,是喻稚青打发到山下的那两个侍从,商猗提前离了大部队独自加鞭赶回,这会子余下的大军才到山下与首领们碰上。

    果然,仔细一听,似乎是能听到帐篷外有隐隐约约的欢呼声,塞北人嗓门大,明明喻稚青早该察觉,可他见了商猗后,一颗心好像不够用似得,一下注意他脸脏,一下盯着他伤口,横竖心思放不去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