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意见,有也不顶用啊,听不见嘛不是?

    又熬过一个冷天,我自己觉着是快到发芽的时候了,不禁欢喜,却想到最近一些时日,书生的面色一直不好,好久都不曾摸摸我的树皮,与我说说话了。对我来说,书生就是我的天,他一不开心,我也自觉没意思起来。

    这日晚间,书生穿着里衣从正房出来,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到我跟前,平常这时候,他早睡下了的。这会子,他也不说话,只站在我跟前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没小半碗茶的功夫,康夫人也托着烛台出来了,身上披着厚厚的外衣,怀里抱着件大袄,蹑手蹑脚地靠近书生,小心翼翼地从背后给书生也披好了。

    “老爷,虽说快到春天了,可这夜里还是冷的很,莫要冻出好歹来。”康夫人柔声言语道,“巧儿这丫头啊,近日是越发懈怠了,老爷起夜了,她都没听见。”

    什么跟什么呀!明明是那个丫鬟叫醒你的,当我的耳朵也像人耳一样软趴趴的不顶用啊?

    巧儿是康夫人的陪嫁丫鬟,她在房里伺候,最是警觉小心的,哪里来的懈怠!

    唉~最烦的就是这种说出假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人了!

    “你说今年春天,我这树兄可能长出芽来?”书生也没什么动作,很是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妾身家里是做脂粉生意的,对银杏倒是不太了解,只听说银杏树是‘三年活不算活,三年死不算死’,奇得厉害!况且这树皮也是鲜活的紧,想来过不了太久就能熬出大片的绿来了。”

    书生听闻,对我的树皮又是捏又是扣的,言道:“树兄三年如一日,无甚变化,倒也难得。如今又要一鸣惊人了,却不知……我邹泽这三年研学,又能换来什么?”

    这几日,书生眼看着就是心里藏着事儿的,只是一直没松口罢了。康夫人垂首无言,只作聆听状,似乎书生不主动说,她就绝不会冒冒失失地问的样子。

    沉默了会儿,只听见书生嘶哑的声音:“过两日就要散馆了,我收到消息。那帮有门路的有舍得黄白的,都能补个六部的缺,只是按考校成绩分几个档次,从此就是正经的京官,而银钱塞的稍次些的,也能混个外地县官做做。哼!最可笑的是那帮外班翰林,仗着自家在朝中的权势,连考校都免了,直接留馆,授予编修、检讨之职,再进一步就是天子近臣!而我,恐怕是难有出头之日了……”

    “老爷若是缺银钱打点,只管说与妾身就是了,妾身的梯己、嫁妆都给老爷又如何,再不济还有我娘家,老爷何苦闷闷不乐?”

    “给那些脏官污吏做什么?我宁可把银子沉进湖底,也不愿被米虫给霍霍了!此事休要再提!”书生红着脸,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