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申姜去贺兰粼的寝房与他相会。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到他的寝房去,之前都是他来找她。现在因为华公公养病不在长华宫中的缘故,他们不必像从前那般小心翼翼。

    贺兰粼的居室和他这个人一样,清寡得很,除了简单的一张卧具、一张书几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陈设。不大的房室里,齐齐整整地堆满了他过往的信札手记,有的墨迹未干,有的却已泛黄。

    书册之上,还压着一只成色尚好的墨翠玉箫,却从未见他吹过。

    笔架上,挂着一行毛笔。

    申姜的指尖从笔杆上轻轻滑过,对贺兰粼识字这件事怀有惊讶。

    本朝政令暴苛,读书那是世家豪族子弟才有的特权。他一个颠沛流离的孤儿,又到哪里去学这么多书?

    瞧着贺兰粼那气脉贯通的字迹,写得却比她阿翁更好看些,没有个十几年的功力绝难有此景。

    她不禁冷眼瞥向贺兰粼,他正微微弯腰,将一些竹简搬开。

    几缕发丝从他额头上滑落,那股潭水般沉静的文质气,非是刻意能装出来的。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贺兰粼动作一滞,走过来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轻细地问,“怎么了?”

    他刚碰完书卷,身上还沾着古卷的气息,清雅而温淡,很是好闻。

    彼时四下无人,烛火飘摇,窗外晚风拂泪柳,充满了静谧而祥和的氛围。

    “没什么,”申姜说,“只是没想到你会看这么多书,实在不适合当侍卫,该当探花郎才对。”

    他照实道,“一个人独处惯了,找些事情做聊以解闷罢了。不过你来了,那些书便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