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众将早已经就近查看多次,此刻看到如此惨烈画面,仍觉心头发寒,更加有感于水火无情。数千人众就这么被围堵在城池中,一场大火后焚烧得干干净净。

    沈哲子从来不是什么仁厚君子,掌军以来也是屡施水火之谋,就算这些残军没被烧死,他也早就打算赶尽杀绝,不留战俘。但哪怕一样是死,战阵诛杀与被围堵在城中猛火焚烧所带来的冲击都是不一样的。

    通过对城外积灰以及城门周遭布置,可知这城池已是四困,火势蔓延之后,根本没有多少人能够逃亡出来。

    虽然谯王禀告已经有洛阳乡众承认所为,但沈哲子仍然心存怀疑,金墉城已被四面围困,那一路军队居然还被安排在城外驻防,可知根本不得守军信重。

    既然心存怀疑,而且又在城防有着极大隐患的情况下,那一路守军居然还能够悄无声息的靠近纵火,就算是他们所为,也必然还有其他隐情,或是有金墉城内极为重要之人给他们提供方便。

    金墉城被烧,这一结果有好有坏,好处是可以避免最后的激战并无谓伤亡,提前完成收复旧都的目标。坏处则是这一座坚城也难堪再用,而洛阳城本身也残破不堪,多达数万大军集结于河洛,居然没有一座完整的城池可供驻扎。

    当然对于一众将领们而言,还有另一桩坏处,那就是眼见最后一场大功唾手可得,但却没想到无功而止。要知道眼下的金墉城就等同于洛阳城,收复旧都如此辉煌战果,一旦仔细计功,最起码可以分出十数桩大功,封侯都有指望!

    “将那些乡勇引入野地空营,则其宗长乡老入见。”

    沈哲子在金庸城外默立半晌,然后转身回营,同时吩咐说道。

    沈哲子入营后,各营主将也都纷纷聚集于军帐内。很快便有兵卒将几名素缟投降打扮的人引入营帐中,那几人入帐后不敢左右观望,伏地膝行,口中则高吼道:“河南郡下乡丑敝民敬拜大都督!”

    “尔等能伏敬王命,归义王师,也算略有忠念可陈。起身答话,先将金墉城变故细细道来。”

    沈哲子心内存疑,也就不与这些人虚辞对答,直接发问道。

    那几人闻言后才战战兢兢起身,侧立帐内,不敢面北,只是有两个中年人在起身的时候,视线余光无意中扫见端坐在上方的沈哲子,动作为之一顿,脸上也流露出许多控制不住的惊诧。

    晋军大都督沈维周,近年来时誉隆厚,号为天中国士,他们自然也有所闻。只是在亲眼看到之后,却实在难以将这个姿容俊美的年轻人与一位执掌十数万强军的方伯大将联系起来。

    哪怕传言中多有少年有为、俊美无俦之类的形容,往年他们只道誉之过甚,难免夸大失实,可是在亲眼看到之后,才知名无幸至,这位少年方伯单从外表来看,似乎较之传言还要更优秀几分。至于能力上更是不必多作怀疑,单单在这种场景下见面,便知其人无负其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