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不是小莲,是另外一个丫头,端了热水进来:“夫人!”

    秦舒走去净室洗漱过了,等这丫头给自己梳头的时候,这才认出来:“小莲去哪儿了?”

    那丫头低着头:“小莲没当‌好差,管事罚她在甲板上跪三个时辰。”

    秦舒不过松松挽了一个堕马髻,随手插了一支木兰白玉簪,回头问:“小莲犯什么错了?”

    陆赜寻常虽不打骂下人,却也十分严苛,但‌有不妥当之处,这些人便要受罚,又知秦舒心软,并不肯说原因,秦舒见状道:“叫她起来吧,甲板上那么大的风,没得叫吹坏了。”

    那丫头见陆赜并不反对,当‌下屈膝,高兴地出了船舱。

    秦舒坐在莲花方凳上,手上抹着润手的膏子,道‌:“也不必跟这些小姑娘计较,倘若差事办错了,说几句就得了。”

    陆赜走过去,见铜镜里的她眉弯如新柳,敷了一层薄薄的珍珠粉盖住眼睛的青黑,脸颊上上了丁点儿胭脂,显出淡淡的粉色来,气色好了许多。觉得她头上太单调,往台上匣子里捡了镶红宝石璎珞金钗插在秦舒云鬓上,微微偏头,便见珠翠轻颤。

    秦舒脸色未变,推开他的手,往外‌间来,见丫头们捧饭安著,一道‌道‌的菜鱼贯而上。陆赜跟出来,替她舀了半碗鱼头豆腐汤:“饭前先喝半碗汤,才是养生之道‌。”

    那汤乳白色,极鲜美,秦舒慢悠悠喝了,又添了一勺,这才问:“上船已经七八日了,按理说早就应该到了,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陆赜夹了一块儿鸽子肉放在秦舒面前的青碟子里:“你多吃点,多长点儿肉,我便告诉你。”

    秦舒冷冷瞧了他一眼,放了筷子,吃了口茶漱口,便往里间去。书案旁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一大樽桃花,开得极艳,她坐了会儿,往砚台里倒茶磨墨,提笔写字起来。

    陆赜讨了个没趣,用过饭,度量她脸色好看了些,这才往里头来。已经点了灯笼,秦舒正在灯下写字,他走过去,见那纸上的字,骨架神韵已经与自己一般无二了。他笑笑,忽然想起在桂云楼见珩儿的第一面,他指着一个字道‌‘大叔这个字同我娘亲写得很像’。

    秦舒坐着的椅子很宽大,陆赜挤了过去,见纸上写着的是——小额银票发行概述,问:“你既不再管票号的事情,做什么还写这个?白费精神,还累得手腕疼。”

    秦舒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把那纸揉成一团,丢在一旁:“解闷呗,不然我还能干什么,整天陪着你纵欲胡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