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落拆开放在墙角的一个包袱,从里面抱出两个牌位,答应一声,起身道:“小梅,真是有劳你了。”纪梅温然道:“客气啦。”心中却想:“笨哥哥,你什么时候能不对我这么客气”

    莫落将牌位摆在桌子上,纪梅端过两碗饺子,抬头一看,两个牌位上分别写着“先慈之灵位”和“先严之灵位”,名字的部分却刻意空了出来。显然,对于家世,连莫落自己都不想面对,纪梅心想:“落哥哥也还不知道我是纪家的女儿吧,他若是知道了,又会怎么想呢”

    “小梅,你怎么了”莫落见纪梅有些恍惚,纪梅连忙道:“啊,没什么的。”去屋里搬出两个蒲团,一个放在莫落面前,一个放在自己面前,敛衽下拜:“不孝女梅,寄物为凭,恭祝父亲母亲,无疾无患,福寿绵长。”说完,认真地磕了三个头。

    莫落奇怪道:“小梅,这是我爹娘的牌位,你怎么拜起来了再说了,你爹你娘尚都健在,你这样拜灵位,岂不是不吉利吗”

    纪梅想说:“我拜的就是你爹你娘,我也想把他们当做我爹我娘。”却是脸一红,不好意思说出嘴,便改口道:“我知道啊,我是感谢伯父伯母,生下这么好的落哥哥,又特意送到我身边,这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吗”

    莫落轻轻一笑,没有回答。参拜完之后,便坐到矮桌旁,每人一碗白菜肉末的饺子,便算是新年的饭食了。这俩人,各怀心事,谁也不说话,却也不禁猜想,对方所想的,和自己是不是同一件事。

    “劳驾,小女子赶路经过此地,不知可否讨碗水喝”门外响起了一个女子试探的问话。莫落一怔,下意识地捡起地上的竹棒,拦在纪梅面前。这女子的声音虽然很轻,但隔着一座小院,听起来仍然中气十足,是有内力的,而且是正派的阴流内功,不容小觑。

    纪梅有些莫名其妙,莫落温然一笑,示意不必担心,对着外面朗声道:“这里就是叫花子的家,不用说什么讨水讨饭,阁下若是要歇脚,进来自便就是了。”

    莫落说话时,有意气沉丹田,将吐息一字一字地送出去。那女子显然也听出来了,沉默一会儿之后,答道:“那就多谢大哥大嫂了。”随后“吱呀”一声,围篱的小门被推开了。

    纪梅听见这人叫她“大嫂”,原本满心欢喜,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怔怔道:“落哥哥,我刚才说话了吗”莫落摇摇头,沉吟道:“但她还是知道屋里有一男一女,这是听息辨人的功夫,你现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纪梅担心地点点头,莫落走出屋外,见院中水井旁站着一个清雅文秀的女子,看年纪似乎不过二十岁出头,与方才话语中的深厚内力全不相符。她正从井中打上来一桶水,灌进自己的水袋里。见莫落走出来,温和又不失礼貌道:“小女是恒山派门下弟子,姓云名柳。此次是去南边办些事情,向北回去,打些水喝,多有叨扰了。”

    这女子居然主动自报家门,倒是出乎莫落的意料。莫落似是而非地哦了一声,走到门口的一匹马旁。这匹马浑身乌黑油亮,没有一根杂毛,四蹄却。莫落再看,这马鞍鞯上的褡裢里,一侧放着一对用羊皮卷包裹的长剑,一黑一白,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另一侧则放着一把琵琶,却是平平无奇,更兼连琴弦都断了。

    莫落对那对宝剑只大略扫了一眼,反倒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了那把琵琶,正要伸手去摸一下。云柳眼疾手快,一把扯过缰绳,微微欠身道:“多谢大哥,小女告退了。”

    说罢,云柳转身就要离开,却是拉不动。回头一看,只见莫落一只手压在了马脖子上,两只前蹄几乎已经陷进了雪地中,怎么拽都拽不动。

    看来这个年轻的小叫花子,内功远比自己要深厚得多,云柳冷笑一声,有意无意地将手搭在剑柄上,问道:“大哥,您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