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孔周说:“夫人英明!就按夫人说的办,那应送什么作为寿礼?”

    周道如瞅了一眼墙面,说:“胡橘棻一向喜欢收藏书画,尤其是山水画,送范宽的《溪山行旅图》是最好不过了,虽然这幅画来之不易,你也是爱不释手,如今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薛孔周说:“罢罢罢,用这幅画作讨得胡橘棻的喜欢,用花言巧语、阿谀奉承,保全咱们薛家,有舍才有得,这是基本的道理。”薛孔周顿了顿后说:“夫人你是如何看余。”

    周道如沉默不言。

    薛孔周继续说:“余自小读书,后赴日本留学,还去了欧洲考察,也算是饱读诗书,学贯中西,但论勇气,余不如马识途,论义气,余不如何宗连,余是一个唯唯诺诺的懦夫,是一个委曲求全的孱头。”

    周道如说:“夫君无须妄自菲薄,马家遭此变故,我们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薛孔周说:“嗨,余只是一介小吏,遵从上宪的命令,安分守己,恪尽职守,办好自己的事情才是本分,其他的事情,不用我操心。夫人,早点休息吧,明日一早便出发。”

    翌日清晨,夫妻俩交代薛直追照看好妹妹薛朝夕,告诫薛当先安分守己,而后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战友,携手相伴,蹬上马车,车夫掌着高头大马,迎着朝阳,向北京迤逦进发。一路跋山涉水,三天后,抵达京城。他们到的时候,红日西沉,玉兔东升,温暖柔和的落日金辉和清爽凉快的圆月银辉交织在城墙上,交织在行人脸上,夫妻二人找了客栈歇脚,次日,薛孔周起得很早,整装待发。

    周道如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遇到多大刁难,夫君只管轻松应对!”

    薛孔周说:“好的,夫人再见!”说完瞪上马车,马车穿街走巷,来至总督府,他到的时候,红日初升,把门的是一个黑眉虎眼的青年公人。青年公人拦住薛孔周。薛孔周道:“我是薛孔周,从天津来的,烦请进去通报一声。“说完递给他一袋银子,青年公人爽快收下,进去通报,在这个罅隙,薛孔周仰头看了看天,天上游走着大团的乌云,没被云遮住的天空,蓝的好似墨水。马上,青年公人出来了,领着薛孔周进去,一路穿廊走院,来到花园,花园里种了芍药、月季牡丹和丁香,熏的人发晕,花园里还有一座假山,池旁的太湖石玲珑剔透,池中有美人一般的粉菏。经过花园,薛孔周在富丽堂皇的大厅见到了胡橘棻,胡橘棻神采奕奕,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他身旁还坐着一个人,是顺天府府丞周大人。薛心里明镜儿似的,周大人和马识途关系非同一般,他曾形容自己与马识途是心连着心,胃套着胃。这次,他来此的目的同薛孔周一样,只不过他捷足先登,早到了一步。

    薛孔周站在原地,像个傻蛋一样愣了一会。胡橘棻和周大人也是端坐不动。薛孔周就这么枯枯地立着,不知过了多久,胡橘棻慢慢吞吞问道:“今天这样的日子,不逢年,不逢节的,你来干什么?”

    薛孔周道:“我来给胡爷祝寿!”

    胡橘棻说:“我明年才过寿!”

    薛孔周说:“赶早不赶晚嘛!”胡橘棻说“你远道而来,应当不止是送寿礼这么简单!”

    薛孔周说:“我是诚心实意过来送寿礼的,几个月前,皇上突然把您调离天津,回了北京,事出突然,您也是仓促离去,前来给你送行的人挨山塞海,扶老携幼,我也是其中一个,我心中是依依不舍,但多不舍都没用,胡爷人中龙凤,回北京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