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路奔走,如同一场悄无声息的逃亡。

    四周是无尽的绿,有大雾,几乎看不清路。

    母亲将那首“夕yAn之歌”循环了许多遍,伴着梅YAn芳低哑靡丽的嗓音,她学她唱,只是唱到“哪个看透我梦想是平淡”时,眼中有泪,有水,无声无息,滚入衣领。

    她仍挺直她的脊梁。

    那时我不懂她的摇摇yu坠与挣扎。她将她的世界撕裂粉碎,却以美滋养我;她告诉我花是香的,却没告诉我活着是苦的。

    那天我们走了很远的路,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为了一张乌木屏风。到站时,她拥我下车,与前来的先生问好。

    先生已到中晚年,身上挂着一条亚麻布制围裙,一头灰白相间的头发被梳得整齐。母亲将我捧到面前,朝先生恭敬地喊了句:“老师。”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先生接过我,左右看了看后温声说,“你的nV儿?很可Ai。我印象中你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这就当妈妈了。”

    母亲没有说话;那双眼睛里,带着与故人重逢的无言悲凉。

    “还有没有画画?”先生逗了逗我的脸,有意无意地开口。

    母亲听后,将头低下,半天,喉咙咽了又咽,似乎连呼x1都急促起来:“不画了。”

    “以后都不画了。”

    老旧楼前,人与物一样颓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由内至外的蔓延,说不清是谁先开始的,回过神时只剩万千滋味糊在心头。

    先生知道后顿了许久,同样低下头,将我放回地上;沉默了半晌,才似有若无地呢喃了句:“可惜了。”

    我抱着母亲的腰,好奇地看向他们;她将手搭在我肩膀上,将头仰高,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这就……要秋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