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七八岁吧,他看到一个温柔和善的女人牵着一个胖乎乎的孩子经过。那个小孩儿仅有不到四岁的样子,他伸出白白嫩嫩的手想去抓杨承安面前放着的破碗。小孩儿的娘亲立刻握住儿子的手,从挎着的篮子里摸出来一个酥油饼递到自己孩子手中,温柔而又包容:“乖,二宝乖哈,吃这个,那个碗里没有东西。”

    从头到尾那个女人都没有对自己露出鄙夷的目光,因为她根本都没有看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乞丐一眼。

    杨承安那时就在想,原来别人的娘亲都是这样温柔的吗?如果,也有一个人能够这样对自己就好了。

    后来他入宫作了一个受尽冷眼的太监,便这段记忆彻底埋在心底——不,他不需要这些虚假无用的温柔,凭着自己一个人他也能活得很好。

    可是当对面的殷小娘子露出那个无奈而又包容的笑容时,杨承安本以为自己早已遗忘的记忆却突然又鲜活了起来。

    她的手,真软。

    可是她不该握他的手。

    入宫那么些年,杨承安手上或多或少沾了几条人命。他呼的一下将自己粗糙的手撤了回来,不想玷污了那双白净细嫩的柔荑。

    殷子珮看向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她就那么招人烦吗?

    杨承安接过殷子珮递过来的两坛酒,回宫的路上一脸魂不守舍。

    不过这种飘飘然的感觉很快就被杨喜子给打断了。

    杨承安绷着一张脸,薄唇紧抿:“你在我屋外做什么?”

    杨喜子长相讨喜,但一双滴溜溜乱转却又浑浊不堪的眼睛总是给人扑面而来的油腻感,他捏着自己比女人还要尖刻的嗓子说:“马上就要到师父的生辰了,我来问问我冰清玉洁的好师弟给他老人家准备了什么礼物。”说着,他还伸出一只手想去攀附杨承安的肩膀。

    杨承安退后一步避开,强忍着恶心道:“没什么稀奇的,都是些寻常玩意儿,还是像往年一样各准备各的吧。”

    杨喜子看着自己面前“啪”的一下被关上的房门,笑得仿佛是一条正在嘶嘶吐信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