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过了很久,云系舟才低声开口,声音与他往常一样温和清阔,犹如初春消融的冰水坠入寒潭。

    “确实是有一私事相求。”他说,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玟奴身上,似有些不忍:“私事罢了,能否请城主让无关之人回避?”

    凌渊颔首应允,又冲素兰摆了摆手,见她退下后,云系舟的目光还在自己的小奴妻身上徘徊不去。他心中虽是不悦却破天荒地没有发作,反而疏朗一笑,道:“云公子,此地现下除了你我之外便再无旁人,您可以放心开口,在下保证今日谈话内容不会有第三人知晓……至于此奴,你更不必担心,她虽刚入府为奴不久,不曾受过太多规矩调教,但族名已除,良籍已毁,不必当作人来看待。”

    玟奴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听着夫主在云系舟面前残酷地道出自己的身份和命运,只觉得一颗心脏痛如针扎,连呼吸都觉得艰涩起来。

    云系舟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比先前还要长,仿佛在思考,又好似在犹豫。终于,一声窸窸窣窣的一料摩擦声后,云系舟再此开口,一字一句道:“也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云某今日来,是给城主送婚帖的。三个月后的二月三十,云某将迎娶南城赵氏二小姐为妻,届时还请城主尊驾赏面。”

    凌渊先是一怔,随即朗声笑道:“娶妻大婚乃是天大的喜事,云赵二族又是南城世家,云公子和赵小姐门当户对,何处遮遮掩掩令我摒退旁人?邀请在下出席,更无需相求,递了帖子来,在下必定前往。”

    云系舟无力道:“婚期初定,云某觉得没有大肆声张的必要,但城主身份尊贵,自然应该云某亲自来请。”

    “云公子多礼了。”凌渊喟叹一声,转而对玟奴厉声道:“此刻素兰不在,还不快将贵客带来的喜帖呈上?”

    玟奴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拳,不得不委身为奴时就已彻底枯萎的心脏在见到心心念念的爱人的当下,略微复苏的些许生机顿时被云系舟的话彻底摧毁,整颗心脏碎裂成千万片又迅速化为齑粉被风吹散,胸腔里空空落落的,仿佛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她跪在原地,怔愣许久才一点一点曲起酸麻的双腿,缓缓从地上爬起身来,上身微躬,卑顺地把手中茶盘往云系舟身前一送,等待他将喜帖放上去,全程都不敢抬头看一眼对方的脸,而是深深垂着头看着自己赤裸的足尖,以至于没能看见云系舟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不忍和欲言又止。

    一瞬间的犹豫后,云系舟终于还是把手中大红喜帖往玟奴身前的托盘上一放,轻声道:“劳烦玟……姑娘了。”

    他说得很轻,却还是被凌渊听见。只听凌渊似嘲非嘲道:“云公子府中不曾豢养奴畜,不太清楚其中的规矩。奴畜一旦被夺了姓名削了良籍,便不能再当做人来看待,什么姑娘、小姐之类的称呼都不宜再用。唤她们贱奴、贱畜皆可,不必客气怜惜。”

    玟奴双手捧着喜帖,几欲落泪。屡次遭受侵犯的下体每走一步便拉扯着花蒂上的金环金铃磨擦逼间的嫩肉,刀割般的锐利痛苦却远远没有此刻心口酸苦滞涩的疼痛来得磨人。

    “多谢凌城主指教。”云系舟向来温雅和缓的声音倏然变得有些冷沉,语气虽然平淡却很认真庄重:“云家没有蓄奴的习惯,更不会以妻为奴。云某若娶贤妻,必定珍之重之,护在手心,誓不教她受半分委屈。”

    “是吗?那赵家的千金可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