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依抓着腰带的手紧了又松,他应一声‘是,奴婢知错’,迟疑了会儿,卑微地问:“我这衣服不想弄脏,能否请姑娘回避,我……暂时没别的可穿。”

    顾依低着头,他羞于见到婢女嫌恶他的表情,那婢女走出门,在外头催他动作快,他便把喜袍放回到床上,赤膊往外走,笔直地走到长凳前,拉下破烂的裤子,抱住凳脚趴好。

    寒风刺骨,顾依不由得浑身紧绷,板子刚落下时他几乎没有痛觉,他有些庆幸,可惜这冷还是不足够冻麻连番叠加的痛,十几板子之后他就再次感受以往频繁经历的折磨,消化疼痛并不是一个可以日渐熟练至不费吹灰之力的技巧,挨打就像挖洞,洞越挖只会越深,养伤便如填土掩埋,若没掩好就再挖,松动的土会更容易给捞起来,洞就可以更快地挖深,即便洞终于有机会填平得看不出痕迹,铲子再次落下时还是可以凿出坑。

    板子左右轮流着下,由于凳子窄,顾依能感到身子因击打而摇晃,他相信他的屁股也是如此的状态,每一次被板子压扁后就无助抖动,而后胀大,再发硬。

    无人报数,顾依努力在心里数,熬到了五十,却看到板子再扬起的影子,他赶紧喊:“已经打完了!”

    “大夫人说要见红,继续打。”那婢女说。

    顾依咬牙,他能感到臀部的痛已经深入肉里,他也能从板子的重量估计伤势,这样的板子即便没有破皮也能把人打残,若想打破反而容易,只要用些摩擦皮肤的巧劲就可以,像这两人这般实打实地砸,要真的打到皮肉爆开,恐怕那伤处内里已经是全烂。

    寄人篱下,身份还低下,顾依有苦不能言,委曲不能伸,他吸口气,放弃去计数,板子接着打,也许又打了十几板,或二十几,他忍不住叫了几声,脚滑下来几次,他没力气动,需要人帮他抬回去放好。

    顾依屡次觉得自己就快晕,可下一板子的疼痛还是能让他瞬间醒转,他像给人压入水中,快窒息时就被捞起,可只能换口气,遂又给压入水。

    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死不得。

    顾依冷醒过来,四处没有人,他趴在地上,他想起他是摔下来后就不省人事,身上盖着他的薄被子,要是没有这被子,应该会冻死了吧。

    既然还活着,那就活下去。

    顾依回到自己的屋,蹲在炭炉边烘了很久,手指能自然活动了就再拿起那托盘吃还剩的饭菜,吃饱了他才姑且看一看身后,屋内没有照明,炭炉的一点点火光找不出什么,他摸一把,发觉只是破点皮,没烂,幸好、幸好。

    “夫家待我,是好的。”顾依喃喃,用凉水擦一擦脸便裹得严严实实地卷缩在炭炉边,明天没饭吃,他得多睡,不能耗费体力作多余的事,萧寅不一定会来找他,喜服还很干净,像新的一般,用不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