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长公主出降梅氏,宫中再无一位红妆胡服的公主敢马蹄踏龙壁。

    没两年晋明帝山陵崩,这百年如一日的肃穆殿宇,又变回了原本的闷沉样子。

    侧殿里伺候的小太监,只觉皇帝陛下在听闻长公主求见后,神情明显地沉郁下去。众人屏息惴惴,被皇帝挥手屏退。

    黄梨案外的宝蟾泥金鼎中燃着龙涎,宣明珠入殿,站定,浅浅福身示了一礼。

    起身才欲开口,年轻天子已经快行几步,执晚辈礼开口喊人:“皇姑姑,您可来了!”

    宣明珠凤目流转,要笑不笑瞧着未及弱冠的宣长赐。

    “生辰宴太过奢华,嗯?罚俸一年蠲了我的翠葆辂车,嗯?陛下长本事了。”

    “朕不敢。”皇帝满脸委屈,顷刻间已不是那个沉稳决断的威仪天子。

    “是姑母教导做戏要做全套,怕惹内阁老臣怀疑的,侄儿下谕时心疼得紧……”

    宣明珠还想再打趣几句,抬眼见皇帝眼圈都红了,作色喝道:“一国之君,优柔哭啼作此妇人状,成何体统!”

    皇帝吸了吸鼻子,眼睛更红了,“皇姑姑的病……侄儿一早听迎宵说了,心急如焚,只恨无法一见皇姑姑略叙温寒。您放心,朕就算集四海之力穷九州之方,必定治好皇姑姑!”

    先太后故去得早,宣长赐在东宫时,与这位行止无忌的大姑姑最亲近,说是被她一手带大的也不为过。

    他怎么可能因一个隔着血缘的四皇叔,就与姑姑交恶呢。

    当年四皇叔叛乱是真,大姑姑想保四皇叔也是真,他二人不和却是假。

    只因内阁三省的长令皆是积年的阁老,权势深固,谋国老成,先帝弥留时拉着他的手叮嘱,老臣未必有不臣之心,难免有挟少主之意,为君须警。